冰涼的水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卻衝不散口腔裡殘留的血腥氣。
他抹了一把臉上血水混合的汗漬,目光掃過那些倒在血泊中、大多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屍體,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
微微歎了一口氣,陳默也是終於開口道:“亂世人命賤如草。他們信了張角的鬼話,拿起刀,就成了賊。我們拿起刀,就是官軍。各為其主,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殺俘到底有傷天和。”陳默再度歎了口氣,聲音中更是帶著一種閱儘殺戮後的疲憊與清醒。
“安排一屯兵馬,將其就近送到城池裡吧。”陳默終究還是做出了這個沒有辦法的決定,道:“速去速歸。”
“喏!”一旁的王渙也是立即領命東岸。
轉過身,王渙隨即開始安排人員開始押送俘虜。
隨著戰場打掃完畢,目送著俘虜被帶離後,陳默所部也是再次起程。
踏著被血浸透、踩踏得泥濘不堪的河床沙地,繼續向著南陽郡進發。
經過又一日的行程,陳默所部也是終於進入了南陽郡內。
酷熱依舊,土地焦渴,官道兩旁偶有殘破的村落,十室九空,隻剩下被煙熏黑的斷壁殘垣和盤旋的烏鴉,無聲地訴說著黃巾過境的暴虐。
陳默的三千人,如同一塊沉默而堅韌的磨刀石,在荒涼的大地上緩緩移動,留下深深的車轍和疲憊的足跡。
然而,平靜的表象下,殺機並未遠離。
陳默分明能夠感覺得到,在他的周圍,仿佛有無數雙饑餓的眼睛在暗處窺伺,又如同跗骨之蛆,甩脫不掉。
事情的發展也果然如陳默所預想的那般,當隊伍行至一處名為“野狐坡”的丘陵地帶之時,消失了一日多的黃巾也是再度出現。
幾乎沒有任何的征兆,數百名頭裹黃巾的賊兵從坡後怪叫著衝出,揮舞著鋤頭、鐮刀,甚至削尖的木棍,如同撲火的飛蛾,直撲官軍側翼。
他們的衝鋒雜亂無章,毫無陣勢可言,眼中除了絕望的瘋狂,甚至看不到多少求生的意誌。
“禦!”勒馬間,陳默也是果斷下令道。
不過,麵對著明顯沒有任何威脅的進攻,陳默甚至沒有拔刀。
而隨著陳默的命令下達,最外側的盾牌手迅速舉盾,長矛從盾隙中刺出。
如同刺蝟豎起了尖刺。
噗嗤!噗嗤!
衝在最前的黃巾賊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瞬間被密集的矛尖捅穿、挑飛。
慘叫聲剛起便戛然而止。後續的賊兵被這血腥的一幕嚇住,衝鋒的勢頭頓時一滯。
“攻!”陳默再次下令。
嗡——!
一陣密集的機括震動聲響起,數十支弩箭如同毒蜂般飛出,精準地射入賊兵人群。
慘嚎聲再次響起,賊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倒下十幾人。
剩餘的賊兵徹底崩潰,紛紛叫喊著,便是丟下同伴的屍體和簡陋的武器,轉身就逃,消失在亂石坡後。
整個過程,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盞茶功夫。
甚至,陳默所部的陣型都沒有怎麼變化。
看著已經四散而逃的黃巾軍,陳默卻依舊沒有戰勝的喜悅,反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