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中了王二虎的天靈蓋。
他腦子裡所有的憤怒、不甘,瞬間被一股冰冷的、發自骨髓的恐懼所取代。
雖然這鬼子兵看起來像個野人,但那股子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殺氣,是做不了假的!
“跑!”
王二虎的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字。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轉過身,連滾帶爬地就想往回跑。
胖子和啞巴的反應比他還快,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就已經轉身開溜了。
然而,他們這些常年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地痞,怎麼可能跑得過一個在山林裡生存了半年的帝國軍人?
他們剛跑出沒幾步,那個日本兵便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頭獵豹,幾個起落,就閃身擋在了他們麵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跑在最前麵的王二虎。
“站住。”
一個生硬、冰冷的中文詞彙,從那日本兵的嘴裡吐了出來。
王二虎三人像是被點了穴,猛地刹住腳步,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饒……饒命啊!太君!彆開槍!”
王二虎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雙手高高舉起,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胖子和啞巴也跟著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求饒聲。
這個鬼子兵,正是潛伏在山裡已久的小野田四郎。
他看著眼前這三個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滿洲人”,那雙狼一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鄙夷和困惑。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開槍,將這幾個無意中闖入他領地的人全部殺掉,以絕後患。
可是,當他看到這三人如此不堪一擊,如此卑微的求饒時,他卻猶豫了。
他在這山裡,已經像個野人一樣過了太久了。
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帝國是否已經反攻,不知道他的同伴們如今身在何方。
他需要情報,需要了解外界的情況。
而眼前這三個懦弱的本地人,或許……可以成為他的眼睛和耳朵。
小野田四郎端著槍,一步一步地走到王二虎麵前,用那冰冷的槍口,頂了頂王二虎的額頭。
王二虎嚇得渾身一哆嗦,褲襠裡,一股熟悉的暖流,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冰冷的槍口,像一塊寒鐵,死死地頂在王二虎的額頭上。
那股從槍管裡傳來的、混合著硝煙和死亡的氣息,讓王二虎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隻要手指輕輕一動,自己的腦袋就會像個爛西瓜一樣炸開。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太……太君……饒命……饒命啊……”
王二虎的聲音已經不成調,帶著哭音,他拚命地在地上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血:“我們……我們就是路過的……什麼都沒看見!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旁邊的胖子和啞巴更是嚇得魂不附體,胖子把頭埋在臂彎裡,肥碩的身體抖成了一團,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饒命”。
啞巴則是一邊磕頭,一邊用手指著自己的喉嚨,拚命地比劃,示意自己是個啞巴,什麼都說不出去。
小野田四郎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三個醜態百出的“滿洲人”。
在他的認知裡,這些人應該是帝國的子民,是應該為天皇效忠的順民。
可眼前的這三個人,除了懦弱和卑賤,他看不到任何一絲屬於帝國子民的榮譽感。
他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濃了,但殺心卻也因此淡了幾分。
殺掉這三個廢物,易如反掌。
但殺了他們,自己就得繼續在這深山老林裡當一個與世隔絕的野人,永遠不知道外界的局勢。
他需要棋子,需要能為他所用的工具。
而這三個看起來蠢笨如豬,又膽小如鼠的家夥,正是最合適的工具人選。
他們足夠懦弱,也就足夠好控製。
小野田四郎緩緩地收回了頂在王二虎額頭上的步槍,但槍口依舊沒有放低,始終鎖定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