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好像已經跌入了穀底。
“虎哥,那……那許峰那邊……盤炕和砌牆的事……”瘦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原來瘦猴跑掉之後,越想越怕,不敢一個人回村,就在山腳下等著王二虎他們。
剛才那一幕,他躲在遠處,也看了個大概。
“盤你媽的炕!”王二虎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腳踹在胖子身上,將滿腔的邪火都發泄了出來:“老子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管他媽的什麼炕!”
他喘著粗氣,眼珠子裡布滿了血絲。
“走!回村!”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今天這個臉,丟定了。
但這個仇,他也記下了。
許峰!小野田!你們都給老子等著!
……
王二虎一行人回到村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四個人,一個比一個狼狽。
王二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神陰鷙得像要吃人。胖子吊著胳膊,疼得齜牙咧嘴。
啞巴和瘦猴跟在後麵,垂頭喪氣,活像兩隻鬥敗的公雞。
他們這副模樣,和上午出門時那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村裡人遠遠看見,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看,王二虎他們回來了!”
“空著手回來的?連根毛都沒有?”
“那還用說!你沒看許峰上午扛回來多少東西?那才叫本事!就他們幾個,進山不被狼叼走就不錯了!”
這些議論聲不大,卻像一根根針,紮在王二虎心上。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快嵌進了肉裡。
他沒有回家,而是徑直朝著村東頭,許峰家的方向走去。
胖子一看這架勢,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虎哥,你……你這是要乾嘛去?咱都這樣了,還去招惹那煞星?”
“滾開!”王二虎一把甩開他,眼睛赤紅:“老子今天,就跟他碰一碰!”
他現在被逼到了絕路,一邊是許峰的賭約,一邊是鬼子兵的威脅,橫豎都是死。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許峰家院子裡,林雪正在晾曬一些草藥,院門口堆著的那一大堆獵物,已經成了老河溝村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王二虎一腳踹開虛掩的院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許峰正在屋裡,用一塊磨刀石不緊不慢地打磨著一把剝皮小刀。
聽到動靜,他連頭都沒抬。
林雪被嚇了一跳,看到是王二虎,她默默地退到屋簷下,一雙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看著來人。
“許峰!”王二虎走到院子中央,站定了,聲音沙啞。
許峰手上的動作沒停,磨刀石和刀刃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安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賭,我輸了。”王二虎盯著許峰的背影,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許峰這才停下動作,將小刀對著光看了看,似乎對鋒刃很滿意,然後才轉過身,看著王二虎。
他沒說話,就那麼看著,等著王二虎的下文。
王二虎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一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一股邪火又衝了上來。
他從懷裡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殺豬刀,“當”的一聲,扔在院子裡的石桌上。
“盤炕,砌牆,我認。但是,我王二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梗著脖子吼道:“你要是有本事,今天就拿刀把我捅了!隻要我王二虎還有一口氣在,這活兒,我乾不了!你逼死我,你也落不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