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馬德勝坐在主位上,臉色在燈光下忽明忽暗。
王大彪像一尊鐵塔,筆直地站在他對麵。
“大彪啊,”馬德勝呷了一口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運籌帷幄的司令:“今晚的行動,事關重大。衛長官那邊都盯著呢。那個許峰,狡猾得很,我們不能有半點疏忽。”
“司令您放心!”王大彪拍著胸脯,聲如洪鐘:“隻要那小子敢露麵,我保證把他打成馬蜂窩!”
“不,不能打死。”馬德勝搖了搖頭,這是許峰特意交代的:“衛長官要活的。所以,待會兒追上那艘走私船,不要急著開火。”
“我會親自帶人登船,先把他控製住。你在炮艇上負責火力壓製和外圍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明白嗎?”
王大彪雖然覺得司令親自登船有些冒險,但既然是命令,他便不再多問:“明白!一切聽司令指揮!”
“嗯。”馬德勝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滴血。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提線木偶,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著。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許峰穿著警衛的製服,領著小林雪子走了出來。
小林雪子低著頭,雙手被一根繩子象征性地綁著,看起來像個被審訊後精神崩潰的犯人。
王大彪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司令,這……”
“審訊有了一些突破。”馬德勝立刻接口道,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這個女人交代了許峰今晚的接頭地點和船隻。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決定帶她一起去,現場指認。”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王大彪立刻信了。
他看著小林雪子,眼神裡甚至還帶上了一絲鄙夷,顯然是把她當成了出賣同誌的叛徒。
“出發吧。”馬德勝站起身,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是淩晨十二點四十五分。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辦公樓,再次坐上了那輛吉普車。
這次,許峰和小林雪子坐在後排,馬德勝和王大彪坐在前麵。
車隊沒有拉響警笛,像幽靈一樣穿過沉睡的城市,直奔軍用碼頭。
碼頭上,一艘小型的炮艇正靜靜地停靠在泊位上,黑色的船身在夜色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艇上的士兵已經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司令!”艇長快步上前敬禮。
“登船!”馬德勝揮了揮手,率先走了上去。
許峰和小林雪子緊隨其後。
當踏上冰冷的甲板,感受到海風吹拂時,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
離成功,隻差最後一步了。
“嗚——”
炮艇發出一聲低沉的汽笛,緩緩駛離碼頭,朝著漆黑的大海深處開去。
許峰站在船舷邊,萬用雷達早已開啟。
五公裡半徑內的海麵,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立體地圖。
他能“看到”炮艇在海麵上劃出的航跡,也能“看到”遠處幾艘零星的漁船,甚至能“看到”海麵下那些遊動的魚群。
“報告司令!東南方向五海裡處發現可疑船隻,正高速向外海行駛!”雷達兵的報告聲傳來。
“就是它!”馬德勝立刻指向那個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吼道:“全速追上去!給我咬住它!”
炮艇的引擎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船頭破開波浪,速度提到了極致。
王大彪興奮地舔了舔嘴唇,抓起身邊的機槍,對著手下們大喊:“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今天晚上,咱們就抓條大魚給衛長官看看!”
士兵們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隻有馬德勝,看著那艘越來越近的走私船,心在往下沉。
他知道,那不是功勞,那是他親手為自己挖的墳墓。
許峰的雷達裡,那艘走私船的光點越來越清晰。
船不大,但馬力很足,船上有七八個光點,應該就是黑三和他的人。
“距離五百米!”
“準備戰鬥!”王大彪大吼。
“等等!”馬德勝急忙製止,“我說過,要抓活的!靠上去,準備登船!”
炮艇慢慢減速,和走私船保持著平行的航線。
探照燈雪亮的光柱死死地罩住了那艘小船。
船上的幾個漢子舉起雙手,看起來放棄了抵抗。
“靠上去!準備登船!”
王大彪的吼聲在海風中顯得格外亢奮,炮艇上的士兵們也個個抓緊了手裡的家夥,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狼。
探照燈的光柱如同利劍,將那艘在浪濤中起伏的走私船照得通體透亮。
船上的幾個漢子雙手抱頭,蹲在甲板上,為首的正是黑三。他看著逼近的炮艇,心裡把馬德勝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哪是送貨,這分明是送死。
兩船並行,相距不過數米。
王大彪一揮手,幾個身手矯健的士兵已經甩出了帶爪的繩索,牢牢地鉤住了走私船的船舷。
“司令,我們先上!”王大彪回頭請示,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馬德勝臉上了。
馬德勝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看了一眼身邊默不作聲的許峰,隻覺得後脖頸子涼颼颼的。
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自己的小命也在此一舉。
“不!”馬德勝用儘全身力氣,擺出司令的威嚴,聲音都有些變調:“都彆動!”
王大彪愣住了,士兵們也愣住了。
這算哪一出?魚都到網裡了,怎麼還不收網?
“司令?”王大彪不解地問。
馬德勝沒理他,而是轉向許峰,用一種幾乎是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許峰微微點頭,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