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汝璈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差點帶倒了椅子。
他死死地盯著門口的工作人員,聲音都有些變調:“你說誰?!”
“他說他叫許峰。”
向哲浚也驚得合不攏嘴。許峰,那個在法庭上以雷霆之勢駁倒無數狡辯,卻又神秘消失了半年的男人,他回來了?
“快!快請他進來!”梅汝璈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幾秒鐘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許峰穿著一身普通的深色西裝,身形比半年前消瘦了一些,皮膚被風霜和海風染上了一層古銅色,但那雙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更加銳利。
他就像一柄藏入了鞘中的利劍,看似樸實無華,卻自有一股鋒芒內蘊。
“梅法官,向秘書,好久不見。”許峰微笑著,走了進來。
“許峰!”梅汝璈快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了許峰的手,用力地搖晃著,“你……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樣?這半年可有消息?”
這位在法庭上不苟言笑的法官,此刻激動得像個孩子,眼眶都有些泛紅。這半年來積壓的憋屈、憤怒和無助,在看到許峰的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說來話長。”許峰回握著他的手,感受著那份真摯的關切。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向哲浚也圍了上來,激動地拍著許峰的肩膀。
三人落座,工作人員為許峰端來一杯熱茶。
“怎麼樣?”梅汝璈平複了一下心情,立刻切入正題,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急切和期待,“你此行……如何?”
他知道許峰的失蹤,必然與尋找新的證據有關。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許峰沒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然後呷了一口。熟悉的茶香,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抬起眼,看著梅汝璈和向哲浚那兩雙寫滿期盼的眼睛,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不負所托,算是找到了一些東西。”
許峰那句雲淡風輕的“算是找到了一些東西”,落在梅汝璈和向哲浚的耳朵裡,不啻於九天驚雷。
梅汝璈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猛地傾過身子,雙手撐著桌麵,緊緊地盯著許峰,生怕自己聽錯了。
“東西……在哪裡?”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有些沙啞。
許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將隨身帶來的一個黑色公文包放在了桌上,然後打開了鎖扣。
他沒有直接拿出那本日記和膠卷,而是先取出了一張地圖,在桌上鋪開。那是一張手繪的、極為精密的地圖,上麵用俄文和日文標注著各種建築和代號。
“這是蘇聯西伯利亞,226號戰俘營的內部結構圖。”許峰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偏僻的角落點了點,“我要找的人,伊東賢二,前731部隊核心研究員,就在這裡。”
接著,他用一種平鋪直敘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簡要地講述了自己如何潛入戰俘營,如何與那些頑固的戰犯周旋,如何撬開伊東賢二的嘴,並最終拿到證據的過程。
他省略了與伊莉莎之間的所有糾葛,也省略了與沃爾科夫的生死博弈,但即便是這簡化版的敘述,也足以讓梅汝璈和向哲浚聽得心驚肉跳。
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麵對一群窮凶極惡的戰犯和精明冷酷的蘇聯內務部,許峰孤身一人,在刀尖上跳了一支死亡之舞。
“你……你這家夥,簡直是在玩命!”向哲浚聽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後怕不已。
梅汝璈則沉默了許久,他看著許峰,眼神裡充滿了敬佩和感激。他知道,這份“東西”的分量,是用命換來的。
“讓我們看看吧。”梅汝璈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道。
許峰點了點頭,這才從公文包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硬皮筆記本。
當這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日記本被放在桌上的那一刻,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梅汝璈戴上老花鏡,顫抖著手,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隻看了幾行,他的臉色就瞬間變得慘白,握著日記本的手,青筋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