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簷走壁。
這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事情,正在這座古老的城市上空,真實地上演著。
他就像一隻盤旋在夜空中的獵鷹,死死地盯著地麵上那隻毫不知情,正要去往巢穴的肥碩老鼠。
汽車漸漸駛離了繁華的市區,開進了一片風格統一的西式建築群。
這裡的道路變得更加整潔,路燈也更加明亮。
汽車駛入的是國防部的家屬區,一棟棟獨立的西式洋房,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湯恩伯的汽車沒有在任何一棟洋房前停留,而是徑直穿過家屬區,駛向了後山的方向。
山路崎嶇,被茂密的樹林遮蔽。
許峰在屋頂上的穿行變得困難,他乾脆落地,像一隻狸貓,悄無聲息地綴在車後百米開外,利用樹木和夜色作掩護。
汽車最終停在了一座被高牆和電網包圍的獨立莊園前。
這裡與其說是住所,不如說是一座小型的軍事堡壘。
門口是雙崗哨,四名荷槍實彈的士兵。高牆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個探照燈,光柱交叉掃射,毫無死角。
萬用雷達的視野裡,這座莊園像一個被點亮的蜂巢。
明麵上的崗哨隻是冰山一角。
牆內,至少有四個固定的機槍陣地,分布在莊園的四個角落,形成了交叉火力。
來回巡邏的衛兵,至少有三個小隊,每隊十二人,路線經過了精心設計,幾乎沒有空隙。
更深處,在那棟三層高的主建築裡,還有數百個生命光點,氣息沉穩,顯然都是精銳。
一個營。
湯恩伯和陳瑜下了車,在衛兵的引領下,走進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鐵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許峰隱蔽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樹上,一動不動,像一塊樹瘤。
他沒有絲毫靠近的打算。
硬闖,無異於自殺。
他不是神,麵對一個營的現代化軍隊,他也會被打成篩子。
必須從長計議。
他的萬用雷達,像一台最精密的測繪儀器,開始瘋狂掃描和記錄。
莊園的下水係統圖,電網的供電線路,衛兵的換防時間,巡邏路線的每一個節點。
所有信息,都被他刻印在腦海裡,形成了一副立體的、動態的地圖。
直到湯恩伯的汽車重新從莊園裡駛出,他才像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從樹上滑下,轉身,沒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
城南,棚戶區,破敗小院。
許峰的身影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飄回院中。
夜色比他離開時更濃,空氣裡彌漫著腐爛垃圾和潮濕泥土混合的酸腐氣味。
他沒有點燈。
黑暗中,他走到院子中央,蹲下身,用一根枯枝,在積滿塵土的地麵上,開始迅速勾勒。
線條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
那是一座莊園的縮影。
高牆、電網、崗哨、機槍陣地、巡邏路線……所有雷達掃描到的信息,此刻都在他腦中,以一種絕對精準的方式,複現在這片小小的泥土地上。
一個營的兵力。
固若金湯。
硬闖,就是送死。
角落裡,被綁在椅子上的陳雪凝身體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含混的嗚咽。
許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她隻是一個工具,一個撬開真相的杠杆。
工具的情緒,不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
可那嗚咽聲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急切,帶著一種拚命的意味。
許峰手中的枯枝停住了。
他站起身,走向那個瑟縮在黑暗中的身影。
陳雪凝的身體因為他的靠近而劇烈顫抖,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許峰麵無表情,伸手,扯掉了她嘴裡那塊散發著黴味的布條。
新鮮的、冰冷的空氣湧入肺部,陳雪凝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淌。
“咳……咳咳……”
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許峰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等她平複。
他以為會聽到尖叫,聽到咒罵,或者聽到哀求。
陳雪凝抬起頭,那張沾滿淚水和灰塵的臉上,卻是一種混雜著恐懼和憤怒的倔強。
“大哥,你跑了一天了。”
她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我一口東西都沒吃,你是要餓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