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沒有打中許峰,卻打在了街道對麵的商鋪上。
玻璃櫥窗瞬間碎裂,牆壁上濺起一串火星。
一個路過的行人應聲倒地,大腿上鮮血淋漓。
街道上的混亂,徹底變成了恐慌。
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尋找著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許峰的身體在摩托車上壓得很低,像一陣風,貼著地麵飛行。
他躲開了那雜亂無章的掃射,右手卻已經從懷裡,抽出了一把黑色的TT33手槍。
他沒有瞄準車裡的人。
萬用雷達裡,車輪的結構,清晰地呈現在他腦中。
他要的,不是殺人。
他要的,是讓這隻鐵皮烏龜,停下來。
在一個十字路口,為了躲避一輛突然衝出的有軌電車,司機的車速被迫降了下來。
就是現在!
許峰的身體微微傾斜,手臂伸直,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與衝鋒槍截然不同的,沉悶而清脆的槍響。
子彈精準地鑽進了中間那輛福特轎車的右前輪。
“刺啦——!”
輪胎瞬間爆裂,橡膠撕裂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高速行駛的汽車瞬間失去平衡,車頭猛地向右一甩。
司機驚恐地猛打方向盤,但一切都晚了。
失控的轎車,像一頭被砍斷了腿的野牛,在路麵上劃出一道扭曲的焦黑印記,重重地撞上了路邊一根粗大的電線杆。
“轟隆!”
一聲巨響。
車頭整個凹陷了進去,引擎蓋高高彈起,冒出滾滾的黑煙。
跟在後麵的車隊躲避不及,一頭撞上了前車的車尾。
而開路的頭車,也緊急刹車,橫在了路中間。
整個街道,被這突如其來的連環車禍,徹底堵死。
恐慌的人群,在短暫的死寂後,爆發出更大的尖叫。
許峰的摩托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地停在了那輛撞毀的轎車旁。
車裡,趙振東的頭撞在前麵的座椅上,滿臉是血,已經暈了過去。
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後座的衛兵,在劇烈的撞擊中,手裡的衝鋒槍脫手飛了出去,整個人都懵了。
隻有岡村寧次,因為坐在中間,隻是被撞得七葷八素,額頭磕破了一塊皮。
他推開身邊昏迷的衛兵,剛想去開車門。
車門,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麵猛地拽開了。
許峰站在門口,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臉。
岡村寧次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那張在報紙上看過無數次的,年輕而平靜的臉。
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瞬間攥住了他的心臟。
許峰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他一把揪住岡村寧次的西裝領口,像是拎一隻小雞一樣,將他從車裡粗暴地拖了出來。
岡村寧次那身昂貴的西裝,在破碎的車門上劃開一道口子。
他整個人被摔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金絲邊眼鏡飛了出去,摔得粉碎。
四散奔逃的人群停住了腳步,他們回過頭,看向那個站在路中央,一手持槍,一手拎著人的黑衣男人。
恐懼,變成了好奇。
人們開始聚攏,遠遠地圍成一個圈,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仇殺?”
“看那車,是軍官的車吧?撞得真慘。”
“那人是誰啊?好大的膽子。”
許峰的目光掃過越聚越多的人群,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一看。
他鬆開手,任由岡村寧次癱坐在地上。
然後,他一腳踩住了岡村寧次的後背,將他死死地壓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
這個動作充滿了羞辱。
岡村寧次發出一聲悶哼,掙紮著想要抬頭,卻被那隻腳踩得動彈不得。
“大家,都停一停。”
許峰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都來看一看。”
他彎下腰,一把揪住岡村寧次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那張沾滿灰塵和血汙的臉,麵向所有圍觀的市民。
“看看這位先生。”
人群中,一個拄著拐杖,穿著藍色土布長衫的老人,正費力地往前擠。
他看到了那張臉。
一張就算化成灰,他也永遠忘不掉的臉。
老人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裡滲出來的仇恨。
他的拐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是你……”
老人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是你!岡村寧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