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不到你,就把怒火發泄到普通市民身上。”陳雪凝的指尖劃過報紙的標題,那上麵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嚴懲赤諜,肅清金陵”。
“他們越是這樣,城裡的人就越恨他們。”許峰拿起一個饅頭,慢慢地咀嚼。
民心,正在被湯恩伯親手推開。
時間,一天天過去。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金陵城裡的戒嚴,在經曆了最初的瘋狂之後,漸漸鬆懈了下來。
大街上的士兵少了,關卡也撤掉了大半。
所有人都認為,那個膽大包天的刺客許峰,早已用某種未知的手段逃離了金陵。
湯恩伯的通緝令,依舊貼在牆上,隻是在風吹日曬下,已經泛黃卷邊,成了孩子們塗鴉的畫板。
禪房裡。
許峰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裡那棵開始落葉的銀杏樹。
他身上穿著乾淨的灰色僧袍,是陳雪凝不知從哪裡給他弄來的。
他活動了一下右腿,之前還隻能勉強站立的腿,現在已經可以正常行走,隻是在發力時,肌肉深處還會有輕微的拉扯感。
左肩的傷口早已愈合,留下一個淺紅色的疤痕。
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九成。
這一個月,他除了養傷,就是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對這個時代的學習和理解上。
那些報紙,就是他的教科書。
他知道了國府內部的派係鬥爭,知道了關外戰場上瞬息萬變的局勢,也知道了鎂國和毛熊之間,那看不見的角力。
……
月光如水,灑在玄奘寺的青瓦上。
金陵城已經沉睡,一個月前的喧囂與搜捕,都成了市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許峰推開禪房的紙門,站在走廊下。
晚風帶著涼意,吹動他身上寬大的灰色僧袍。
他該走了。
這片暫時的寧靜,是建立在陳瑜的權勢和湯恩伯的耐心之上。這兩樣東西,隨時都可能崩塌。
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他意念一動,萬用雷達的界麵在腦海中展開。
寺廟的後院,方丈那座獨立的禪院裡,兩個生命信號緊緊挨在一起。
一個沉穩,一個卻起伏不定。
許峰的身影融入夜色,穿過抄經的長廊,繞過供奉著佛像的大殿。
他的腳步很輕,落地無聲,像一隻在自己領地裡巡視的貓。
方丈的禪院門口,兩個小沙彌正在打盹,腦袋一點一點。
許峰沒有驚動他們,而是繞到院牆的陰影處,雙手在牆頭一搭,身體便輕巧地翻了進去。
院子裡種著幾竿翠竹,一座小小的假山。
主臥的窗戶裡,透出昏黃的燭光。
他走到門前,沒有敲。
手指輕輕一推,那扇虛掩的房門便向內滑開一道縫隙。
一股混雜著高級檀香和女人脂粉的氣味,撲麵而來。
房間裡,一張寬大的拔步床上,兩具白花花的身體正糾纏在一起。
女人和男人的粗喘,是這間“清淨”禪房裡唯一的聲響。
許峰整個人,從門外那片黑暗中,走了進來。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站在那裡。
床上的女人最先發現了他,她正對著門口,動作猛地一僵,喉嚨裡發出一聲被掐住般的尖叫。
她身下的那個胖大男人,玄奘寺的主持方丈,立刻翻身坐起,抓過一旁的絲被,胡亂地裹住自己。
“誰!誰在那裡!”
方丈的聲音因為驚嚇和憤怒而變了調。
許峰不緊不慢地反手將房門關上,還落下了門栓。
“哢噠。”
一聲輕響,讓方丈的心臟也跟著重重一跳。
燭光下,他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個穿著本寺僧袍的陌生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著他。
一種源自骨髓的寒意,順著方丈的脊椎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