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1847。
顧十七坐在餐桌前,機械地咀嚼著麵包。
麵包乾澀無味,像一團發硬的紙漿卡在喉嚨裡,但他強迫自己咽下去。冰箱裡的牛奶已經空了三天,他不敢去買新的,隻能靠乾麵包和冷水充饑。
窗外,狂風嘶吼,枯枝抽打著玻璃,發出“啪啪”的脆響,像是某種生物在用指甲叩擊窗欞。天色陰沉得可怕,烏雲翻滾,仿佛下一秒就要壓垮整棟房子。
顧十七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眼睛時不時瞟向窗戶——那條規則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腦海裡:
8.如果看到窗外有穿紅衣服的女人對你笑,拉上窗簾並背誦乘法口訣直到她消失。
他不知道這條規則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違反規則的代價是什麼。
表姐的右眼已經有一半變成了紐扣。
閣樓的彈珠聲雖然暫時消失了,但“它”並沒有死。
“它”還在等。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向客廳。電視機沒開,黑漆漆的屏幕像一塊墓碑,倒映著他蒼白的臉。他伸手去拉窗簾——
哢。
窗戶傳來一聲輕響。
顧十七的手指僵在半空。
風……停了。
整棟房子陷入死寂,連鐘表的滴答聲都消失了。
他的呼吸凝滯,緩緩轉頭,看向窗戶——
一張慘白的臉貼在玻璃上。
紅衣女人。
她的皮膚像泡發的屍蠟,泛著青灰色,嘴唇卻猩紅如血,嘴角以一種人類無法做到的弧度向上咧開,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她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兩顆渾濁的白色球體,死死盯著顧十七。
她在笑。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凍結。
規則第八條。
他猛地拽住窗簾,“唰”地拉上,布料摩擦的聲響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窗外,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吱吱”聲,緩慢、尖銳,像一把鈍刀在神經上反複切割。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他死死盯著窗簾,布料微微晃動,像是被風吹動——可他知道,外麵沒有風。
“一一得一……”他低聲念道,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指甲刮擦的聲音停了。
顧十七的呼吸稍稍平穩,繼續背誦:“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窗簾微微鼓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貼在了上麵。
“一三得三,二三得六……”
窗簾的縫隙下,緩緩滲入一縷暗紅色的液體,像血,又像融化的蠟,在地板上蜿蜒爬行,朝著顧十七的腳邊蔓延。
顧十七的瞳孔收縮,但不敢停下:“一四得四,二四得八……”
液體停在了他的腳尖前,微微顫動,像是在聆聽。
顧十七的額頭滲出冷汗,繼續念道:“一五得五,二五一十……”
突然——
“砰!”
窗戶被猛地撞擊,整麵玻璃震顫,窗簾劇烈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衝撞。
顧十七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但他死死咬著牙,繼續背誦:“一六得六,二六十二……”
砰!砰!砰!
撞擊一次比一次猛烈,窗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窗簾被撞得鼓起又凹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顧十七的聲音開始發抖,但他不敢停:“一七得七,二七十四……”
“嘻嘻嘻……”
窗外傳來女人的笑聲,尖銳、扭曲,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的聲音混合著嬰兒的啼哭。
顧十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他保持清醒:“一八得八,二八十六……”
笑聲戛然而止。
撞擊也停了。
窗簾緩緩恢複平靜,隻有那灘暗紅色的液體還留在地板上,像一隻窺視的眼睛。
顧十七的喉嚨乾澀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但他不敢停下:“一九得九,二九十八……”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