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老城區。
狹窄的巷子裡彌漫著潮濕的黴味,青石板路縫隙間滲出黑色的汙水,像是這座城市的血管裡流淌著腐壞的血液。
顧十七站在巷口,望著儘頭那家掛著褪色招牌的照相館——
"夜來香"
霓虹燈光斷斷續續地閃爍著,將"香"字的最後一筆映得血紅。
櫥窗裡擺著幾台老式相機,鏡頭黑洞洞地對著街道,像是無數隻窺視的眼睛。玻璃上貼滿了泛黃的照片,每一張裡的人臉都被剪刀挖去,隻留下空洞的輪廓。
顧十七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銅錢,另一隻手捏著愛麗絲給他的照片。
照片背麵的地址就是這裡,但整條街安靜得詭異,連一隻野貓的影子都沒有。
"真會挑地方……"他低聲自語,邁步走向照相館。
門鈴發出嘶啞的"叮咚"聲,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後一聲喘息。
室內比外麵更冷。
冷得不正常,像是走進了停屍房的冰櫃。顧十七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白霧,他環顧四周——
左側是一排木質展示櫃,裡麵陳列著各種型號的老相機,鏡頭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右側牆上掛滿了照片,大部分是黑白人像,所有人的表情都出奇地一致:嘴角上揚,眼睛卻充滿恐懼。
櫃台後沒有人,隻有一盞綠色的台燈亮著,照著一本翻開的登記簿。
顧十七走近,看到最新的一行記錄:
"顧十七,2023年10月31日,午夜預約"
墨跡未乾。
他的後頸汗毛倒豎,猛地轉身——
"歡迎光臨夜來香。"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櫃台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老人,駝背,稀疏的白發貼在頭皮上,臉上的皺紋深得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他穿著一件泛黃的白大褂,胸前彆著一枚生鏽的名牌:"攝影師·林"
"我沒預約。"顧十七冷聲道。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但你的名字在簿子上。"
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登記簿,顧十七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墨水寫的名字——
是用血寫的。
"來照相館,當然要拍照。"老人慢悠悠地從櫃台下取出一台老式相機,銅製外殼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特彆套餐,隻收……"
他盯著顧十七的眼睛:"你的影子。"
顧十七的餘光瞥向腳下——
他的影子不見了。
"有意思。"顧十七冷笑,"但如果我拒絕呢?"
老人沒有回答,隻是按下相機快門——
哢嚓!
沒有閃光燈,但顧十七的視野瞬間一片血紅!劇痛從眼球直刺大腦,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釺捅進了他的眼眶!
他踉蹌著後退,撞翻了展示櫃,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第一張。"老人舉起相機,取景框裡赫然是顧十七捂著眼睛痛苦跪地的畫麵,"捕捉"痛苦"。"
顧十七的指縫間滲出鮮血,他咬牙摸出銅錢,但手指已經不聽使喚,銅錢"叮當"一聲掉在地上。
"第二張。"老人再次按下快門,"捕捉"絕望"。"
更劇烈的疼痛襲來,顧十七感覺自己的內臟正在被無形的手撕扯,喉嚨裡湧上鐵鏽味的液體。他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濺在青灰色的地磚上。
老人緩步走近,枯枝般的手指撫過相機:"最後一張……捕捉"死亡"。"
顧十七的視野開始模糊,耳膜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人在尖叫。他的意識逐漸渙散,最後看到的畫麵是老人俯下身,相機鏡頭幾乎貼在他的臉上——
哢嚓。
世界陷入黑暗。
黑暗持續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