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奶奶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她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從腹部一直竄到喉嚨。她的嘴不受控製地張大，一團黑色的、像瀝青般的物質從喉嚨裡湧出，在空中扭曲成一根尖刺的形狀，直指顧十七的眉心！
兔子閃電般躍起，一口咬住那團黑色物質。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中，顧十七看到奶奶的眼睛恢複了渾濁，臉上的皺紋重新聚攏，變回了那個詭異的"奶奶"。
"乖孫子..."她的聲音又變得甜膩扭曲，"站在這兒乾什麼？快去準備迎接你父母啊..."
顧十七踉蹌後退，兔子擋在他和奶奶之間，發出警告的低吼。奶奶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顧十七，嘴角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啊...我忘了...和麵..."
她機械地轉身，爬向廚房，對那些滿地蠕動的黑色線蟲視若無睹。顧十七注意到她的後頸處有一塊皮膚破裂了，露出下麵青灰色的、像橡膠一樣的物質。
兔子用頭推著顧十七往回走，直到他們回到臥室關上門。顧十七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後背。剛才奶奶短暫的清醒讓他意識到一件事——這個老人可能曾經是像他一樣的被困者。
"冰箱中層的鑰匙..."他喃喃自語，想起奶奶未說完的話，"難道是指那個？"
兔子突然豎起耳朵，轉頭看向窗外。顧十七順著它的視線望去，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小區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有老有少，全都保持著僵直的站姿，仰頭看著這棟樓。他們的麵容模糊不清，但顧十七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窗戶上。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腳下沒有影子。紫紅色的陽光直接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在地麵上投下一片片人形的空白。
鬨鐘的指針指向0759。
隨著"哢嗒"一聲輕響，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800。樓下所有的"人"齊刷刷地舉起手臂，指向單元門。
門鈴響了。
"叮咚——"
清脆的電子音在寂靜的公寓裡顯得格外刺耳。顧十七的肌肉繃緊，兔子也進入了完全的戒備狀態。
"十七？爸爸媽媽回來了。"門外響起母親溫柔的聲音，"還有小滿，我們都好想你。"
這次的語調無比自然，沒有任何扭曲或回音。甚至能聽出長途旅行後的疲憊和回家的喜悅。
顧十七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小熊玩偶在他懷裡變得冰涼，像一塊寒冰。
"不開門嗎？"父親的聲音加入進來，帶著些許困惑，"我們坐了整整兩天的飛船，小滿都累壞了。"
門把手轉動了幾下，然後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顧十七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們怎麼會有鑰匙？
鎖舌彈開的"哢噠"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隻纖細的手搭上門框——是母親的手，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熟悉的婚戒。
兔子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撲向門縫。門外傳來一聲驚叫，門被重重摔上。
"十七！你養了什麼在屋裡？"母親的聲音帶著真實的驚恐，"它抓傷了我的手！"
顧十七的呼吸急促起來。這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得可怕。他甚至能聞到門外飄來的母親常用的茉莉香水味，混合著星際旅行後特有的金屬氣息。
"哥哥..."小滿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我好害怕...讓那隻兔子走開好不好？
顧十七的眼眶突然濕潤了。十年了，他無數次夢見妹妹還活著的樣子。而現在，她就站在門外，隻隔著一扇薄薄的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