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聲音像一把尖刀刺進顧十七的耳膜。
玻璃破碎之後,這種尖銳的聲音似乎激活了。
激活了整個世界的詭異汙染。
"父親"的手已經穿過窗戶的裂縫,青灰色的手指抓撓著窗框,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他似乎再也沒有恐懼這個程序了。
更多的手從其他窗口伸進來,每一根手指都帶著不自然的彎曲弧度,指甲漆黑如墨。
顧十七抱著小熊玩偶後退到牆角,喉嚨發緊。兔子守在臥室門口,龐大的身軀像一堵毛茸茸的牆,阻擋著門外試圖闖入的"家人"。但窗戶方向的威脅正在逼近——最先伸進來的那隻手已經抓住了窗簾,用力撕扯著。
"小熊..."顧十七低頭看著懷中的玩偶,它的紐扣眼睛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我們該怎麼辦?"
玩偶沒有回應,但顧十七突然注意到它的背後有一道之前從未發現的縫線,微微張開著,露出裡麵一抹金屬光澤。他猶豫了一秒,然後小心地撥開縫線——裡麵藏著一把黃銅鑰匙,隻有指甲蓋大小,表麵刻著奇怪的符號。
"冰箱...中層...鑰匙..."奶奶臨終前的話在耳邊回響。
窗外,"父親"的頭已經擠過玻璃裂縫,脖子像橡皮筋一樣拉長,扭曲的麵容上掛著詭異的微笑:"兒子...為什麼...不開門..."
顧十七攥緊鑰匙,目光掃過房間尋找出路。正門被堵,窗戶被攻破,唯一的出口隻剩下——
他的視線落在臥室另一側的小門上。那是通往父母房間的入口,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就被規則嚴令禁止進入:【不要進爸爸媽媽的房間,哪怕你在外麵聽到了什麼,都不要進去……彆進去!】
但現在,規則似乎正在崩壞。門外的"父母"顯然不是真正的父母,而窗外的怪物更不可能是他的家人。顧十七低頭看向兔子,後者似乎感應到他的想法,血紅的眼睛轉向那扇禁閉的門,耳朵微微抖動。
"你...覺得可以進去?"顧十七低聲問道。
兔子沒有回應,但窗玻璃的碎裂聲突然加劇。"母親"的頭也擠了進來,長發像活物般蠕動,嘴角裂開到耳根:"十七...媽媽好想你..."
顧十七咬緊牙關,衝向那扇禁忌之門。他的手剛搭上門把,就聽見裡麵傳來一聲清晰的——叩擊聲。
像是有人在輕輕敲門,從房間內部。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凝固。門把在他手下冰涼刺骨,金屬表麵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更詭異的是,他能感覺到門的那一側有什麼東西也正握著門把,與他掌心相對的位置傳來微弱的脈動。
"有人...在裡麵?"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兔子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顧十七回頭看去,隻見"父親"的大半個身子已經擠進窗戶,像一灘沒有骨頭的爛泥般滑落在地板上,正扭曲著向他爬來。
沒有時間猶豫了。顧十七深吸一口氣,猛地壓下門把——
鎖住了。
門紋絲不動。與此同時,門內的叩擊聲變得更加急促,伴隨著微弱的、像是從水下傳來的呼喊:"...開...門..."
窗邊,"母親"也成功擠了進來。她的四肢像蜘蛛般伸長,指甲刮擦著地板,朝顧十七快速爬來。兔子咆哮著衝上去撕咬,卻被"父親"變形的手臂纏住,兩隻怪物滾作一團。
顧十七瘋狂地搖晃著門把,門板在他的撞擊下微微震動。突然,他注意到門把下方有一個小小的鑰匙孔——大小正好與手中的黃銅鑰匙匹配。
"求你了..."門內傳來模糊的哀求,這次清晰了許多,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讓我出去..."
顧十七的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鑰匙。窗邊的戰鬥聲越來越近,兔子被兩隻怪物壓製,發出痛苦的嘶叫。他閉上眼睛,將鑰匙插入鎖孔——
哢嗒。
門開了一條縫,刺骨的寒氣立刻從縫隙中湧出,顧十七的睫毛瞬間結了一層白霜。他勉強睜開眼睛,透過門縫看到一片濃稠的黑暗,而在黑暗中央,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73110"的標記。
顧十七回頭看了一眼——兔子已經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父親"和"母親"正拖著變形的軀體向他爬來,他們身後,更多的手從窗外伸入。沒有選擇了。他抱緊小熊玩偶,衝進那扇禁忌之門。
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隻剩下顧十七急促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回蕩。
"謝...謝..."那個聲音在他麵前響起,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