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的餘燼發出最後幾點火星,草料場內溫度驟降。林衝將妻子張貞娘往自己懷裡摟了摟,她單薄的身軀像片秋葉般顫抖著。顧十七守在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麵飄雪的黑夜。
"再堅持兩個時辰就天亮了。"顧十七的聲音沙啞,"那些東西似乎安靜了些。"
林衝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把鈍柴刀的刃口。忽然,他鼻翼微動,眉頭皺了起來:"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張貞娘抬起頭:"像是...焦味?"
顧十七猛地轉身,隻見草料堆的角落冒出一縷青煙,緊接著"轟"的一聲,火苗躥起半人高!
"著火了!"林衝拉起妻子就要撲火,顧十七卻攔住了他們。
"等等!"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濕漉漉的紙條——正是之前在山神廟發現的那張。借著火光,他們看到背麵不知何時浮現出新的字跡:
"1.如果草料場突然起火:不要嘗試滅火,直接衝向山神廟。途中若聽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捂住耳朵向前跑。"
火勢蔓延得極快,轉眼間半個草料場已被火舌吞噬。熱浪撲麵而來,濃煙嗆得三人咳嗽不止。
"走!"顧十七帶頭衝向門口,"記住,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回頭!"
三人衝出草料場,冰冷的空氣迎麵撲來。山神廟在百步之外,黑黢黢的輪廓像一頭蹲伏的野獸。他們剛跑出十幾步,身後就傳來草料場屋頂坍塌的巨響。
"林教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右側響起,溫柔得令人心碎,"回頭看看我啊..."
林衝渾身一顫——那是他八十萬禁軍教頭時的副將王進的聲音,去年因他的牽連被高俅杖斃!
"彆聽!"顧十七厲喝,"捂住耳朵跑!"
林衝死死捂住耳朵,但那聲音直接鑽入他的腦海:"林大哥,我好冷啊...地下好黑...你為什麼不救我..."
張貞娘看到丈夫麵色慘白,眼中含淚,連忙抓住他的手臂向前拖。顧十七跑在最前麵,突然一個趔趄——雪地裡伸出一隻青灰色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顧公子..."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從雪中探出頭,半邊臉已經腐爛,"你說過要娶我的...為什麼把我獻給高太尉..."
顧十七臉色劇變,一腳踹在那女子臉上:"滾開!"腐肉粘在他的靴底,發出惡臭。
三人跌跌撞撞地衝到山神廟前,那扇歪斜的門板依然半開著,像一張咧開的嘴。他們衝進去,顧十七立刻用身體頂住門板,大口喘氣。
"那些...是什麼?"張貞娘聲音發抖,"他們怎麼會知道..."
"我們的心魔。"顧十七擦了擦額頭的汗,"高俅派來的不止是那三個,還有這些...亡魂。"
林衝突然按住顧十七的肩膀:"看那邊!"
供桌下,一把樸刀斜靠在牆邊。刀身上沾滿暗紅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顧十七走近,發現刀旁的地麵上也有新的字跡:
"2.若在山神廟內發現沾血的樸刀:立刻握住刀柄,無論誰叫你放手,都不可鬆開,直到雞鳴時分。"
三人對視一眼。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我來。"
"太危險了!"張貞娘拉住他,"萬一是什麼邪物..."
顧十七苦笑:"我們還有選擇嗎?"說罷,他一把抓住刀柄。
刹那間,廟內狂風大作,供桌上的燭台"咣當"倒地。顧十七雙眼翻白,身體劇烈顫抖,卻死死握著刀柄不放。
"顧兄弟!"林衝想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顧十七的視野被一片血紅淹沒。他看見自己——不,是前世的自己,一襲道袍,站在高府的花園裡。高俅年輕時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鷙。
"顧方士,那延年益壽的丹藥煉得如何了?"高俅摩挲著一塊玉佩問道。
"還需七七四十九日。"前世的自己回答,"但大人,以童男童女精血為引有傷天和..."
高俅冷笑:"本官隻要結果。"他突然壓低聲音,"對了,聽說你與張天師的女兒有私情?"
幻象變換。他看見自己被綁在刑架上,高俅親手用燒紅的鐵鉗夾碎他的手指。"你以為學了點法術就能反抗本官?張小姐已經是我的人了,至於你...就永遠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