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站在禦馬監的廊簷下,抬頭望著天穹。
今夜的天庭格外寂靜,連風聲都凝滯了。一輪血月懸在雲端,比往常大了一倍不止,月光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將整個禦馬監籠罩在血色薄霧中。
《天庭生存守則》第七條規則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中:
月圓之夜必須通宵值守。期間若聽到天馬說人話,無論內容多麼誘人,不要回應。天亮前在值班簿上畫一個圓圈,若發現圓圈自動變成方形,立即服用玉露丹存放在藥櫃紅色葫蘆中)。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推開禦馬監的大門。
禦馬監內,三十六匹天馬安靜地站在各自的隔間裡,低垂著頭,仿佛陷入了沉睡。可顧十七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走到值夜桌前,翻開厚重的值班簿。前幾頁的記錄讓他瞳孔微縮——
第三十五任弼馬溫:月圓之夜未畫圈,次日發現其屍體融化在馬槽中。
第三十四任弼馬溫:回應了天馬的低語,天亮時變成了一尊石像。
第三十三任弼馬溫:圓圈變方後未服玉露丹,七竅流出金色液體而亡。
每一頁的記錄都帶著乾涸的血跡,仿佛在無聲地警告他。
顧十七提起筆,在今日的記錄欄寫下:
"戌時三刻,值守開始。"
子時剛過,第一聲低語響起。
"顧十七……"
聲音像是從最西側的馬廄傳來,沙啞、粘稠,像是喉嚨裡卡著血塊。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一頓,沒有抬頭。
"你不想知道……真正的規則是什麼嗎?"
那聲音帶著蠱惑,仿佛能直接鑽入腦海。顧十七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強迫自己專注於值班簿,可筆尖卻不受控製地在紙上劃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你已經被騙了三十七次……"
"這一次……你還要繼續當他們的傀儡嗎?"
顧十七的呼吸微微急促。他緩緩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西側第三間馬廄裡,那匹純黑色的天馬正靜靜凝視著他。
它的眼睛……不再是星雲般的旋渦,而是變成了人類的瞳孔。
一雙和顧十七一模一樣的眼睛。
"你難道沒發現嗎?"黑馬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語調竟與顧十七完全一致,"每次月圓之夜,你的記憶都會缺失一塊。"
"他們……在一點點吃掉你。"
顧十七的左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的確不記得前幾次月圓之夜發生了什麼,每次醒來,都隻看到值班簿上冰冷的記錄。
"看看你的影子……"
顧十七低頭,瞳孔驟縮——
他的影子……正在緩慢地扭曲,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掙脫出來。影子的脖頸處,隱約浮現出一道金色的勒痕。
"那就是上個月圓之夜……他們給你戴上的枷鎖。"
黑馬的聲音越來越近,顧十七猛地回神,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鼻息噴在他臉上,帶著腐爛的蟠桃味。
"回答我……"黑馬咧開嘴,露出細密的尖牙,"你想不想……獲得自由?"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理智告訴他不能回應,可身體卻像是被某種力量控製,嘴唇微微顫動——
"我……"
千鈞一發之際,禦馬監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鐘聲!
"當——!"
黑馬像是被灼燒般猛地後退,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顧十七趁機衝向藥櫃,一把拉開櫃門——
紅色葫蘆靜靜地擺在那裡,可當他伸手去拿時,葫蘆卻突然裂開,裡麵爬出數十條金色的蛆蟲!
"晚了……"黑馬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顧十七的視線模糊了一瞬,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皮膚下,金色的絲線正在瘋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