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跟著李老師一路狂奔,直到衝進學校後山的老鍋爐房才停下。
這裡早已廢棄多年,鐵門鏽蝕,牆壁上爬滿藤蔓。李老師反手鎖上門,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生鏽的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
“哢嗒。”
鎖芯發出一聲輕響,隨即整扇門上的鏽跡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刻滿古怪符文的金屬表麵。
“這是……”顧十七喘著氣,盯著那些扭曲的符號。
“封印。”李老師的聲音沙啞,脖頸上的燒傷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白夜進不來的地方。”
她走到鍋爐房深處,掀開一塊鬆動的地磚,露出下方的暗格。裡麵放著一本皮質筆記本,封麵燙金的字跡已經褪色,但仍能辨認——
《時間觀測記錄·白夜》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發抖。
“白夜……是白老師的真名?”
李老師沒有回答,隻是翻開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記錄,最早的日期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
“1983年9月1日,實驗體‘白夜’首次出現時間異常……”
顧十七的瞳孔一縮。
“實驗體?”
李老師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字跡,眼神晦暗不明。
“他不是人。”她低聲道,“至少……不完全是。”
四十年前,這所學校的前身是一所秘密研究所,負責研究“時間量子化”項目。
白夜是第七號實驗體——一個天生能感知時間裂縫的男孩。
“他們用極端手段刺激他的能力,”李老師的聲音冰冷,“電擊、藥物、感官剝奪……直到某天,他的精神徹底崩潰,能力暴走。”
1983年的一個雨夜,白夜撕開了第一道時間裂縫。
三名研究員當場被裂縫吞噬,而白夜……
變成了某種非人的存在。
“他困在了時間裡。”李老師輕聲道,“無法死亡,無法逃離,隻能靠吞噬他人的‘時間’維持存在。”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
“所以……中考考場是他的‘獵場’?”
李老師點頭。
“每年中考,時間流動最不穩定,他就能趁機捕食‘敏感者’——也就是能察覺規則異常的學生。”她看向顧十七,“比如你。”
顧十七想起那些被替換的同學,想起他們手腕上的縫合線。
“那些人……都死了?”
“不。”李老師合上筆記本,“他們成了‘時間的養料’,被永遠困在裂縫裡,重複死亡的瞬間。”
就像……紅校服的林小雨。
“那你呢?”顧十七突然抬頭,“你為什麼能對抗他?”
李老師沉默了很久。
終於,她緩緩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塊扭曲的烙印——那不是一個傷疤,而是一個微型鐘表的圖案,指針永遠停在1159。
“因為我是第四個。”
1983年那個雨夜,本該有四個人被吞噬。
但年幼的張瑤——現在的李老師——在最後一刻被裂縫“吐”了出來。
“我成了兩個世界的紐帶。”她輕聲道,“既不屬於正常時間,也不完全被裂縫吞噬……所以我能看見規則,也能短暫乾擾白夜。”
顧十七猛地想起什麼。
“那枚銅錢……”
“是我父親留下的。”李老師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了一瞬,“舊物能乾擾時間流動……尤其是被‘困住’的舊物。”
就像那枚永遠停在1159的烙印。
就像她的人生。
鍋爐房外突然傳來鐘聲。
不是學校的電子鈴,而是那種老式銅鐘的悶響,一聲接一聲,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李老師臉色驟變。
“他掙脫封印了。”
她猛地拽起顧十七,從暗格深處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塞進他手裡。
“去時鐘塔頂層,找到主齒輪,把這把鑰匙插進去。”
“那你呢?”
李老師笑了笑,那個笑容讓顧十七想起第一次在考場見到她時——平靜到近乎冷漠,卻藏著某種決絕。
“總得有人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