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窗外是正常的陽光,護士在走廊裡走動,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太正常了。
——正常得可怕。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塊藍色晶狀疤痕還在,像一塊嵌入皮膚的碎玻璃,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你醒了?"醫生推門而入,胸牌上寫著"張遠"兩個字,"感覺怎麼樣?"
顧十七的瞳孔驟縮。
——張遠。
——那個在博物館帶他的老員工。
但眼前的人穿著白大褂,笑容溫和,沒有任何異常。
"我……"顧十七的喉嚨乾澀,"我怎麼在這裡?"
"你在博物館門口暈倒了。"張遠翻開病曆,"脫水加過度疲勞,不過身體指標都正常。"
他指了指顧十七右手的疤痕:"這個舊傷很特彆,是某種晶體嵌入傷?"
顧十七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病曆夾背麵——那裡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麵潦草地寫著:
"人類需要規則才能存活。"
字跡和他記憶中的員工守則一模一樣。
出院手續辦得出奇順利。
顧十七站在醫院門口,發現城市和記憶中有些微妙的不同——
路燈太高,天空太藍,行人走路的節奏過於一致。最詭異的是,所有鐘表都停在617。
口袋裡有鑰匙和錢包。錢包裡的身份證確實是他的,但住址變成了"朝陽小區7棟17樓"。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這套房子。
公交車上,電視正在播放新聞:
"高維博物館因設備檢修暫停開放,館長表示將於下月推出全新特展……"
畫麵切到館長采訪,那張臉讓顧十七渾身冰涼——
是那個"主管"。
皮膚完好,人模人樣,但脖子轉動的角度還是比常人多出幾度。
"本台記者也會持續關注——"
女主播的聲音突然卡頓,她的眼球在鏡頭前詭異地翻上去,露出下方的藍色薄膜,又很快恢複正常。
全車乘客毫無反應。
顧十七的疤痕突然刺痛,一股冰冷的觸感順著手臂爬上脊椎。
他猛地站起來,在車窗反射中看到——
自己的倒影沒有動。
它保持著坐姿,嘴角慢慢咧到耳根。
所謂的"家"是一間樣板房般的公寓。
冰箱裡有食物,衣櫃裡有合身的衣服,書架上擺著"他"從小到大的照片。
——每張照片裡的"顧十七"都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黑、灰、紅、藍……
浴室鏡子上用霧氣寫著:
"彆相信藥片"
顧十七打開藥櫃,裡麵整齊碼放著三排藥瓶:藍色、紅色、白色。
瓶身沒有標簽,但他在藍色藥瓶底部摸到刻痕——一個細小的"23"。
突然,電視自動打開了。
雪花屏中浮現一行字:
"請服用藍色藥片以維持健康"
與此同時,浴室的水龍頭開始流血藍色的液體,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
顧十七衝向大門,卻發現門牌號變了——
"7f"
他回到了博物館的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