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油府衙的朱漆大門在血月下蠕動,如同巨獸的皮膚。
衙役拔刀鎮壓聾啞夫婦引發的民怨,投遞口瞬間異化咬斷壯漢手臂。
獠牙公文咬住殘婦手掌,顧十七銀刀斬落詛咒文書。
血染的廣場上,蘇雨晴舉著哥哥的遺像撞開人群:“衙門吃人!還我哥哥命來!”
血月規則下,遊行的火焰被獠牙公文與石狴犴的綠瞳點燃。
“鏘——!”
刺耳的金鐵刮擦聲伴隨著暗綠粘液的噴濺,那張死死咬在殘疾婦人手上、邊緣翻卷著森白獠牙的詛咒公文,終於被顧十七手中那抹清冷的銀光硬生生挑離!連帶著婦人小半個手掌的血肉!婦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被淹沒在更加混亂的聲浪中,斷指處鮮血如注,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洇開刺目的紅。
公文殘骸被銀刀挑在半空,邊緣崩裂的獠牙兀自瘋狂扭動、開合,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暗綠色的腐蝕性汁液如同毒蛇的涎水,不斷滴落,在石板上蝕出細小的白煙和坑洞。顧十七手腕一振,刀光閃過,那團散發著濃鬱腐朽與血腥惡臭的扭曲之物被狠狠甩向緊閉的朱漆大門!
“啪!”
粘稠的汙物糊在冰冷的門板上,如同對那不可名狀之物的褻瀆與挑釁。門板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那些古老銅釘閃爍的幽光猛地一熾,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一隻被激怒的巨獸短暫地睜開了眼瞼。腳下大地深處傳來的低沉嗡鳴似乎也沉重了一分。
顧十七毫不停留,甚至沒有看一眼地上痛苦蜷縮的婦人和被他一腳踹開、正掙紮著爬向妻子的聾啞男人。他身影如電,在混亂倒卷的人潮縫隙中閃動,瞬間退回廣場邊緣那處冰冷的石基陰影。裹在他深色外衣裡的小女孩仍在昏迷中瑟瑟發抖,小臉蒼白如紙。顧十七迅速檢查了一下,確認她未被混亂波及,緊繃的神經才略微鬆弛一絲。他重新拉低風帽,將自己更深地融入這片由恐懼和憤怒交織成的粘稠黑暗,冰冷的視線如同無形的探針,穿透攢動的人頭與彌漫的血腥,死死鎖定那扇如同深淵之口的朱漆大門。
廣場上的混亂如同沸騰的泥沼。最初的、被衙門獠牙吞噬手臂的恐怖景象帶來的死寂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無處發泄的狂怒。人們互相推擠、踐踏,尖叫哭喊響成一片,如同置身於一個巨大而殘酷的磨盤中心。那對聾啞夫婦,成了混亂漩渦裡最無助的兩片落葉。殘疾婦人抱著血肉模糊的手掌,痛得幾乎暈厥,聾啞男人則如同受傷的野獸,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嘶吼,用儘全身力氣護在妻子身前,用自己枯瘦的身體抵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推撞。
“讓開!都他媽讓開!踩死人了!”
“衙門吃人了!快跑啊!”
“彆推!孩子!我的孩子!”
“跟他們拚了!這狗日的世道!”
絕望的哀嚎與憤怒的咆哮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智崩潰的噪音洪流。血月的光芒似乎更加粘稠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鐵鏽、硫磺、血腥以及……一種冰冷的、如同墓穴深處散發出的石粉味道。
就在這片混亂達到頂點,恐懼與憤怒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之時——
“衙門吃人!還我哥哥命來——!!!”
一個淒厲到撕裂耳膜、帶著無儘悲憤與絕望的女聲,如同破開混沌的驚雷,猛地炸響在人群後方!
這聲音穿透了混亂的喧囂,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聽覺!
人群的推擠出現了一絲詭異的凝滯。無數雙驚恐、憤怒、茫然的眼睛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靠近廣場邊緣、相對開闊些的地帶,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分開!一個纖細卻異常決絕的身影,正逆著洶湧倒卷的人流,如同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撞!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的長發在混亂中早已散亂,如同黑色的海藻般粘在蒼白的臉頰和汗濕的脖頸上。身上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裙被撕扯得淩亂不堪,沾滿了泥汙。她的臉上沒有淚痕,隻有一種被極致的悲痛和憤怒燒灼出的、近乎瘋狂的冰冷!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廣場儘頭那扇吞噬生命的朱漆大門,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
她的雙手,高高地舉過頭頂,如同托舉著最神聖也最沉重的祭品!
那不是祭品。
那是一張被粗糙木框裝裱起來的黑白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眉眼與這女子有七八分相似,笑容乾淨,帶著一絲書卷氣的靦腆。但這笑容,此刻凝固在冰冷的相紙上,被一雙沾滿汙泥、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的手死死托舉著,暴露在血月詭異的光暈和無數道驚駭的目光之下!
畫像下方,用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的墨跡寫著幾個字——蘇明遠。
“哥——!你看見了嗎?!衙門又在吃人了!他們從來就沒變過!”女子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變形,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撕裂出來,帶著血沫,“他們欺負啞巴!欺負瘸子!他們吃了你的腿還不夠!現在連人家的孩子都要吃!連人家的手都要啃!哥——!!你睜開眼看看啊!!”
她叫蘇雨晴。畫像上的,是她相依為命的哥哥,蘇明遠。
她的哭喊,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把!
“蘇明遠?是那個……那個在衙門門口抗議他們強占盲道、毆打盲人小販,結果被衙役打斷了腿,抬回家沒幾天就……”人群中,一個聲音顫抖地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是他!就是他!我記得!那小夥子……多好的人啊!就因為在衙門口說了句公道話!”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充滿了悲憤。
“他媽的!原來是他們!蘇明遠是被衙門活活害死的!”一個赤膊的漢子猛地捶打自己的胸膛,發出沉悶的響聲,雙眼赤紅。
“衙門吃人!吃人不吐骨頭!”尖銳的女聲帶著哭腔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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