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指尖懸在女兒顧念星的發頂，月光透過落地窗，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客廳裡隻餘落地鐘的滴答聲。林小蔓坐在一旁，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咖啡杯沿，目光落在女兒仰起的小臉上——那是張糅合了兩人優點的臉，此刻正滿是好奇，等著父親解答“什麼是愛情”。
顧十七收回手，指腹輕輕蹭了蹭念星的臉頰，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凡人的愛情，像在滿是石子的路上挑一顆最合腳的。他們會算彼此的家境、工作，看性格合不合，能不能一起過日子，就像你媽媽以前挑水果，要選最甜、最新鮮的，才肯放進購物籃。”
念星眨了眨眼，小眉頭皺起來：“那如果水果壞了呢？就像爺爺奶奶說的，有的叔叔阿姨會分開。”
“會的。”顧十七的目光飄向窗外的夜空，像是透過雲層看到了很久之前的畫麵，“凡人的生命隻有幾十年，記憶像寫在沙地上的字，風一吹就淡了。等他們走完這一世，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前世的愛人就成了陌生人。下一世輪回，他們會重新遇到彆人，重新心動，重新把‘愛情’這兩個字，安在另一個人身上。”
林小蔓聽到這裡，指尖頓了頓，抬眼看向顧十七，眼底泛起一點微光。顧十七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衝她笑了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傳過來，讓林小蔓瞬間安下心來。
“但你不一樣，念星。”顧十七的視線重新落回女兒身上，語氣裡多了幾分鄭重，“你繼承了爸爸的天賦，就像媽媽繼承了外婆的廚藝一樣，是刻在骨子裡的。等你再長大一點，走在人群裡，就能看到每個人和你的‘因果線’——有的是前世幫過你的鄰居，線是淺灰色的；有的是欠過你糖的小朋友，線是淡粉色的；而如果遇到前世的伴侶，那根線會是深紅色的，像你去年生日收到的那支紅玫瑰，一眼就能認出來。”
念星的眼睛亮起來，小手抓住顧十七的衣角：“那如果我看到深紅色的線，要做什麼呀？”
“要幫他。”顧十七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管他那時候是窮是富，是健康還是生病，是年輕還是老得走不動路，隻要你能幫，就一定要伸手。就像你看到路邊的小貓餓了，會把口袋裡的餅乾分它一半；看到小朋友摔倒了，會扶他起來一樣。這不是義務，是爸爸的做人之道——欠了的因果要還，愛過的人要護。”
“那如果我們再愛上彼此呢？”念星歪著頭，小臉上滿是認真，“就像爸爸和媽媽現在這樣，會抱在一起看電視，會一起給我講故事。”
顧十七低頭，額頭抵著女兒的額頭，鼻尖蹭了蹭她的小鼻子，聲音裡帶了點笑意：“如果真的再愛上，就不能像凡人那樣挑挑揀揀了。不能因為他沒帶好看的玩具就不喜歡，不能因為他穿的衣服舊了就躲開。你要記得，你愛的是他這個人，是前世和你一起看星星、一起躲雨的那個人，不是他身上的外套，也不是他口袋裡的糖。這種不管外在怎麼樣，都願意一直陪著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情——它是來‘了卻因果’的，不是來‘挑揀條件’的。”
“了卻因果之後呢？”念星的聲音軟下來，小手環住顧十七的脖子。
“等你把所有該還的因果都還完，把該護的人都護好，就能達到爸爸現在的境界。”顧十七抬手，指尖在空中輕輕一點，一道淡藍色的光痕在空氣中劃過，像一條小小的星河，“到時候，爸爸和媽媽會帶著你，去宇宙聖殿。那裡沒有輪回，沒有孟婆湯，沒有會消失的記憶。在那裡，你愛的人會一直陪著你，你們可以一起看宇宙裡的星雲，看恒星出生，看行星轉動，那時候的愛情，才是真正不會消失的，像宇宙裡的星星一樣，永遠亮著。”
林小蔓聽到這裡，眼眶微微發熱，她伸手拂了拂眼角，輕聲補充：“輪回裡的愛情，就像你看的動畫片，播完一集就沒了，下一集又是新的故事；而宇宙聖殿裡的愛情，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每一頁都寫著你們的故事。”
念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靠在顧十七懷裡，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爸爸，你和媽媽的因果線，是深紅色的嗎？你們前世也是愛人嗎？”
顧十七和林小蔓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林小蔓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柔聲道：“媽媽和爸爸的故事，比前世還要早——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規則怪談’裡。”
“規則怪談？是像電視裡演的鬼屋嗎？”念星一下子坐直身體，眼睛瞪得圓圓的。
“比鬼屋可怕多了。”林小蔓的聲音低了些，像是在回憶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那時候媽媽還沒認識你爸爸，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跟著一個探險隊去山裡找一座廢棄的古宅。我們以為隻是普通的探險，沒想到一踏進古宅的大門，就被卷進了規則怪談裡。”
顧十七握緊了林小蔓的手，替她往下說：“規則怪談裡沒有鬼，卻比鬼更嚇人。那裡的‘規則’是活命的唯一辦法，比如‘晚上十點後不能開臥室門’‘看到穿白色裙子的女人要假裝沒看見’‘餐桌上的米飯不能吃第二碗’——隻要破了一條規則，就會被‘詭異’同化，變成怪談裡的npc，永遠困在裡麵，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林小蔓的指尖微微發涼，顧十七察覺到了，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她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我那時候不知道這些，跟著隊友進了古宅的客廳，看到桌子上擺著三碗米飯，旁邊還放著筷子。有個隊友餓極了，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口，結果剛咽下去，臉色就變得慘白，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最後變成了一個木偶——就是你上次在博物館看到的那種，一動不動，臉上還帶著僵硬的笑。”
念星嚇得往顧十七懷裡縮了縮，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媽媽那時候不怕嗎？”
“怕啊，怎麼不怕？”林小蔓笑了笑，眼底卻帶著點後怕，“我那時候腿都軟了，跟著剩下的隊友跑上樓，躲進一間臥室裡。隊友們都在哭，說要完蛋了，我也抱著膝蓋坐在牆角，想著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直到晚上十點，門外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特彆重，像是有人拖著什麼東西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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