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卷著落葉掃過四合院的青磚地,帶著一股子涼意。傻柱拎著個鋁製飯盒從食堂後門出來時,手指凍得有些發紅。飯盒裡裝著今天的“剩菜”——一葷一素,紅燒肉燉得油亮,炒青菜還帶著鍋氣,是食堂大師傅特意給他留的。
“柱子,今天這肉燉得爛,你家老太太肯定愛吃。”大師傅探出頭來喊了一句,圍裙上還沾著麵粉。
傻柱回頭咧嘴笑:“謝了張師傅!回頭給您捎兩瓣我醃的糖蒜!”
他攥緊飯盒往家走,腳步比平時快了些。自從升了後勤科副科長,手頭寬裕了些,卻總覺得不如以前在食堂後廚自在。就像這“剩菜”,以前天天能拿到,現在倒成了稀罕物——不是食堂不給,是他總覺得當著科裡人的麵去要剩菜,臉上掛不住。
可老太太牙口不好,就愛吃食堂燉得爛熟的紅燒肉,外麵館子做的要麼太鹹,要麼嚼不動。這事兒憋在心裡好幾天,直到今天張師傅看出他的心思,主動把菜留了出來,他這才鬆了口氣。
剛進四合院,就見葉辰站在影壁牆跟前,正幫秦淮茹挪那盆快被凍蔫的月季。
“葉辰,搭把手!”傻柱揚了揚手裡的飯盒,“今天有硬菜!”
葉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這油光,張師傅又給你開小灶了?”
“啥小灶啊,正經剩菜!”傻柱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老太太念叨好幾天了,就等著這口呢。”
秦淮茹端著個空盆出來倒臟水,聽見這話笑了:“柱子哥就是孝順,老太太有你這孫子,是福氣。”
“那是!”傻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想起什麼,把飯盒往葉辰手裡一塞,“你先幫我拿回家給老太太,我去趟供銷社,給她買兩斤軟糕,就著肉吃正好。”
葉辰接過來掂量了下,飯盒還熱乎著:“行,你快去快回,彆讓菜涼了。”
傻柱一走,秦淮茹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以前看柱子哥總拿剩菜,還覺得寒磣,現在才明白,這裡麵都是心呢。”
“可不是嘛。”葉辰掀開飯盒蓋看了眼,紅燒肉顫巍巍的,油汁順著盒壁往下淌,“張師傅也是有心人,知道老太太愛吃這口,特意多燉了半小時。”
正說著,院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是賈張氏挎著個籃子回來了。她眼尖,一眼就瞥見葉辰手裡的飯盒,腳步頓時放慢了,眼珠在紅燒肉上打了個轉。
“喲,這不是傻柱嗎?又拿食堂的剩菜回來啊?”賈張氏陰陽怪氣地開口,“現在都是副科長了,還在乎這點剩菜?莫不是科裡工資不夠花?”
葉辰皺了皺眉:“賈大媽,這菜是給老太太留的,她牙口不好,就愛吃這個。”
“愛吃?我看是舍不得買正經肉吧!”賈張氏撇撇嘴,故意往飯盒跟前湊了湊,“要說這食堂的剩菜,以前我家棒梗也愛……”
話沒說完,就被秦淮茹打斷了:“賈大媽,您籃子裡買的啥呀?這天兒涼了,可得多買點菜囤著。”
賈張氏這才想起自己的事,悻悻地掂了掂籃子:“買了兩斤蘿卜,熬湯喝。”眼神卻還黏在紅燒肉上沒挪開。
葉辰沒理她,端著飯盒往傻柱家走。剛到門口,就見老太太正坐在門檻上曬太陽,手裡攥著個核桃慢慢轉著。
“奶奶,柱子給您帶好吃的了。”葉辰把飯盒遞過去。
老太太眯著眼笑,接過飯盒摸了摸:“還是熱的?我就說柱子這孩子心細。”她掀開蓋子聞了聞,眼睛亮了,“是張師傅的手藝!這味兒錯不了!”
正說著,傻柱拎著個油紙包跑回來,額頭上冒著汗:“奶奶,您看我買啥了?供銷社新做的軟糕,甜糯得很!”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顫巍巍地拿起筷子夾了塊肉:“好孩子,奶奶就等這口呢。”
葉辰在一旁看著,忽然想起上周在科裡撞見的事。那天他去找傻柱,正聽見科裡的小李跟人嘀咕:“傻柱以前天天拿食堂剩菜,現在當了副科長還改不了這窮酸樣,真丟咱們科的人。”當時傻柱背對著門,肩膀僵了僵,卻沒回頭。
原來他不是不愛麵子,是比起麵子,更怕老太太吃不上順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