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風卷著碎雪掠過四合院的灰瓦,易中海蜷縮在冰冷的竹椅上,看著窗台上那盆凍蔫的綠蘿發呆。桌上的空碗還留著昨晚的粥漬,是傻柱托秦淮茹送來的——自從借據的事鬨開,這是他第一次收到院裡人的東西,卻連熱乎氣都沒敢沾,就那麼晾著,像晾著自己那顆早就涼透的心。
“咳咳……”他捂著胸口咳嗽,棉褲上的補丁被震得發顫。三天前他去廠裡交罰款,被當年的徒弟們指指點點,有人故意把“勞動模範”的獎狀從牆上扯下來,摔在他腳邊:“易中海,你也配?”他沒敢撿,就那麼佝僂著背走了,雪粒子打在臉上,像被人扇了無數個耳光。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冷風裹著個人影擠進來。易中海眯起眼,看見傻柱拎著個布包站在門口,軍綠色的棉襖上落滿了雪,像披了層霜。“你來乾啥?”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那是件洗得發白的舊毛衣,還是傻柱剛學徒時給他織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暖了他整整十年。
傻柱沒說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解開時騰起一陣白汽,是剛出鍋的白菜豬肉餡餃子,油星子在碗沿結了層薄冰。“秦淮茹包的,多了點,扔了可惜。”他彆過臉,看著牆上那張泛黃的師徒合影,照片裡的傻柱還穿著開襠褲,被易中海抱在懷裡,笑得露出豁牙。
易中海的喉結滾了滾,目光落在餃子上,熱氣模糊了他的老花鏡。他想起傻柱小時候總愛搶他碗裡的餃子,說“師父的餃子比媽包的香”;想起自己把僅有的白麵省給他,看著他狼吞虎咽時,心裡比自己吃了還舒坦;想起這孩子第一次發工資,攥著五塊錢在百貨大樓轉了半天,最後買回個暖水袋,說“師父冬天備課手冷”……那些被算計和怨恨覆蓋的暖,突然像冰下的泉眼,汩汩地冒了出來。
“柱子……”他想說點什麼,卻被傻柱猛地打斷。
“彆叫我柱子。”傻柱的聲音硬邦邦的,卻沒看他,“我來是告訴你,那九百塊錢,不用還了。”
易中海猛地抬頭,老花鏡滑到鼻尖:“你說啥?”
“我說不用還了。”傻柱從懷裡掏出張紙,是他連夜寫的“收據”,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今收到易中海還款九百整,兩清”,末尾沒簽名,隻有個墨團,像是被眼淚洇過,“當年你教我手藝,帶我行當,這點情分,值九百塊。”
他把紙往桌上一扔,轉身就走,棉鞋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聲,像在撕扯什麼。易中海抓起那張紙,指腹撫過那個墨團,突然老淚縱橫——他知道這不是“兩清”,是傻柱在給他留體麵,就像小時候他總在傻柱闖禍後,偷偷替他擔下責罰時那樣。
“柱子!”易中海突然喊了一聲,踉蹌著追出門,雪灌進他的鞋裡,凍得腳指頭發麻,“你師娘走的時候,攥著你的小手說……說讓你彆學我這脾氣,要活得敞亮……”
傻柱的腳步頓住了,背影僵在雪地裡。師娘的樣子他還記得,總愛往他兜裡塞糖,臨終前拉著他的手,氣若遊絲地說:“柱子,你師父就是嘴硬,心不壞……”當時他不懂,現在才明白,有些人心上蒙了灰,卻不是生來就黑的。
“師父。”傻柱轉過身,雪落在他睫毛上,凝成了霜,“餃子再不吃就涼了。”
這聲“師父”喊得又輕又澀,卻像把鑰匙,打開了兩人之間那把鏽死的鎖。易中海看著他凍得通紅的鼻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個雪夜,也是這麼冷,他把發燒的傻柱裹在懷裡往醫院跑,孩子燒得迷迷糊糊,還攥著塊糖要給他吃。
“哎……”易中海應著,聲音裡帶著哭腔,“回家,師父給你煮餃子。”
兩人踩著雪往回走,影子在路燈下拉得老長,時而交疊,時而分開,像那些擰巴了十年的日子。傻柱突然想起什麼,從棉襖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麵是枚磨得發亮的銅哨子:“當年你教我吹這個,說遇到危險就吹三聲,你會來救我。”
易中海接過哨子,冰涼的金屬上還留著傻柱的體溫。他把哨子塞進嘴裡,吹了三聲,哨音在寂靜的雪夜裡打著旋,像穿越了三十年的光陰。“還能用。”他笑著說,眼淚卻掉在雪地上,砸出個小小的坑。
院裡的燈接二連三地亮了。秦淮茹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件厚棉襖,看見他們回來,趕緊迎上去:“可算回來了,餃子我熱了三遍……”三大爺扒著門框,手裡還攥著算盤,看見傻柱扶著易中海,悄悄把賬本上“易中海欠傻柱九百塊”那頁撕了,扔進灶膛。
餃子在鍋裡翻滾時,易中海突然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打開時灰塵嗆得人直咳嗽。裡麵是傻柱從小到大的東西:掉了軲轆的玩具車、考砸了的試卷、第一次領工資的條據……最底下壓著個紅布包,打開是枚“優秀學徒”獎章,鏽跡斑斑,卻是易中海當年跑遍全廠,求著領導給傻柱爭取的。
“當年扣你工資,是你師娘的藥實在太貴……”易中海的聲音發顫,“我想等緩過來就還你,可日子推著推著,就成了糊塗賬……我對不起你,柱子。”
傻柱捏著那枚獎章,鏽跡蹭在指腹上,像師娘當年給他擦臉時的糙手。“過去了。”他把獎章揣進懷裡,“以後咱好好過日子。”
窗外的雪還在下,屋裡的餃子冒著熱氣。易中海給傻柱夾了個餃子,燙得他直哈氣,卻笑得像個孩子。秦淮茹看著這一幕,悄悄往灶膛裡添了塊煤,火光映在牆上,把兩個依偎的影子拉得格外暖。
三大爺在院裡掃雪,聽見屋裡的笑聲,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他算了一輩子賬,此刻才明白,有些債,用眼淚還;有些怨,用餃子解;有些結,得用三十年的情分,慢慢拆。
雪停時,傻柱扶著易中海在院裡散步。月光落在兩人身上,像蓋了層白棉被。易中海的咳嗽輕了些,傻柱的腳步穩了些,經過那棵老槐樹時,易中海突然說:“開春咱在這兒種棵石榴樹吧,你小時候總偷鄰居家的石榴。”
傻柱笑了:“行,我挖坑,你澆水。”
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沙沙”的響,像在說:這院兒裡的人啊,哪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寒冬再冷,也凍不住人心底的那點熱;怨仇再深,也抵不過歲月熬出來的暖。就像這餃子,包著委屈,煮著怨懟,最後咬開時,淌出來的,還是滾燙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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