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鳴像團扯不斷的線,纏得人心裡發慌。閻家的小屋裡,閻解成攥著張皺巴巴的工資條,指節捏得發白。條上的數字刺得他眼睛疼——這個月扣除房租水電,到手的錢比上個月又少了五塊,而桌角的搪瓷缸裡,隻剩下三枚硬幣,加起來不夠買半斤棒子麵。
“哥,發工資了?”閻解娣端著個豁口的碗從外麵進來,碗裡盛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粥,“媽讓我問問,這個月的生活費……”
閻解成沒抬頭,把工資條往桌上一扔:“就這些,你自己看。”
閻解娣的臉瞬間垮了,手指在“三十七塊五”的數字上蹭了蹭:“怎麼又少了?上個月不是說好了,這個月能多攢點給爸買藥嗎?”
“廠裡效益差,獎金全扣了。”閻解成的聲音悶得像堵著棉花,“我有啥辦法?”他起身想去灶房找點水喝,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小的堵住了。
閻解曠的兒子閻小力抱著他的腿,仰著曬得黝黑的臉:“二叔,你發汽水了?給我們分一瓶喝吧?”旁邊的閻解娣女兒也跟著點頭,小辮子上的紅頭繩歪歪扭扭,眼神裡滿是渴望。
閻解成心裡一揪。今早車間發了防暑降溫的汽水,一共兩瓶,他揣在包裡沒舍得喝,本想帶回家給生病的父親解解暑。可看著倆孩子乾裂的嘴唇,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兩瓶,給你爺爺留著。”他掰開閻小力的手,聲音軟了些,“明天二叔給你們買冰棍,綠豆的。”
“真的?”閻小力眼睛一亮。
“真的。”閻解成揉了揉他的頭,轉身進了灶房,卻發現水缸見了底。他拿起扁擔想去院裡挑水,剛出門就撞見大嫂沉著臉站在台階上。
“解成,你等會兒。”大嫂的聲音像淬了冰,“這個月的生活費,你打算什麼時候給?”
閻解成的腳步頓住了。自從大哥閻解曠工傷住院,大嫂就總來催生活費,理由是“爸跟著我住,你當弟弟的不能不管”。可他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上個月的錢剛夠給父親抓藥,這個月更是捉襟見肘。
“大嫂,我這月工資你也看見了……”
“我不管你工資多少!”大嫂提高了嗓門,“爸昨天又咳嗽了一夜,抓藥得花錢吧?家裡的煤快燒完了,買煤得花錢吧?你總不能讓我們娘仨喝西北風!”
鄰居們聽見動靜都探出頭。三大爺蹲在門墩上,手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顯然是在算閻家的賬;二大媽站在自家門口,抱著胳膊看熱鬨,嘴裡還念叨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閻解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低聲道:“大嫂,有話屋裡說。”
“我就在這兒說!”大嫂往院裡走了兩步,聲音更大了,“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好的,你和老三每月各出十五塊生活費,現在老三跑外地打工去了,你就想賴賬?”
“我沒賴賬!”閻解成急了,“我這月實在困難,你寬限幾天……”
“寬限?上個月你也這麼說!”大嫂指著牆角的藥渣,“爸吃的藥,哪樣不要錢?你當弟弟的倒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管老爹死活!”
這話像巴掌抽在閻解成臉上。他攥著扁擔的手青筋暴起,卻硬生生忍住了——大哥還在醫院躺著,他不能跟大嫂吵翻。
“我真沒吃香的喝辣的。”他從包裡掏出那兩瓶汽水,往大嫂手裡塞,“車間發的,給爸拿去。錢的事,我明天就去跟工友借,一定給你送來。”
大嫂看著汽水,臉色稍緩,卻沒接:“誰稀罕你的汽水?我要的是錢!”話雖如此,眼神卻在汽水瓶上粘了半天——天這麼熱,孩子們早就吵著要喝汽水了。
閻解娣在屋裡聽見動靜,趕緊跑出來打圓場:“大嫂,解成他真不容易,廠裡天天加班,昨晚回來累得倒頭就睡……”
“你少替他說話!”大嫂瞪了她一眼,“你們都是閻家的人,就我是外人是吧?”
正鬨著,閻老爺子拄著拐杖從屋裡出來,咳嗽著說:“吵啥?讓街坊看笑話……”他看了眼閻解成,又看了看大嫂,歎了口氣,“解成,你大嫂也難,你大哥住院,她一個人撐著家……”
“爸,我知道。”閻解成低下頭,“錢的事,我明天一定解決。”
大嫂這才作罷,轉身回了屋,臨走時狠狠剜了閻解成一眼。閻解成望著她的背影,心裡像塞了團亂麻。他知道大嫂不容易,可誰又容易呢?他每天在車間掄十幾個小時的大錘,胳膊都腫了,也隻是為了那點工資。
“二叔,汽水……”閻小力怯生生地拉他的衣角。
閻解成把汽水塞給他一瓶:“給你爺爺送去,剩下的……你和妹妹分著喝吧。”
閻小力歡呼著跑了,閻解娣看著他的背影,眼圈紅了:“哥,要不我把我的嫁妝錢先拿出來?”
“不行!”閻解成立刻否決,“那是你嫁人用的,動不得。”他扛起扁擔,“我去挑水,順便找王大哥問問,能不能先預支點工資。”
院裡的三大爺見他要走,突然喊住他:“解成,我這兒有五塊錢,你先拿去應應急。”他把錢遞過來,臉上難得沒帶算計的笑,“都是街坊,彆硬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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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解成愣住了,接過錢時手都在抖:“七爺,這……”
“拿著吧。”三大爺擺擺手,“記得下次我家換燈泡,你幫個忙就行。”
二大媽也走過來,往他兜裡塞了兩個白麵饅頭:“墊墊肚子,空著肚子咋借錢。”
閻解成看著手裡的錢和饅頭,眼眶突然熱了。他總覺得院裡人都盯著自家的笑話,卻忘了,真到難處時,幫襯的也還是這些街坊。
挑水回來的路上,他碰見傻柱提著個飯盒從外麵回來,裡麵是剛從廠裡食堂打的肉菜。傻柱看見他,把飯盒往他手裡塞:“給老爺子送去,補補身子。”
“柱子哥,這咋好意思……”
“廢話啥!”傻柱拍了拍他的肩膀,“誰還沒個難處?當年我媽走的時候,你爸還給我送過白麵呢。”
閻解成拎著飯盒往家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手裡的五塊錢沉甸甸的,饅頭的麥香混著肉菜的香味飄進鼻子裡,心裡那點委屈和火氣,突然就散了。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總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或許大嫂的話說得衝了點,可也是為了這個家;或許自己日子苦了點,可總有人願意搭把手。
回到家,閻解娣正給父親喂汽水,老爺子喝得眉開眼笑,閻小力和妹妹趴在桌邊,小口小口地舔著瓶底的糖水。閻解成把肉菜倒進碗裡,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再難的日子,隻要一家人還在,就總有盼頭。
“爸,明天我再去抓藥。”他說。
老爺子點點頭,指著碗裡的肉:“給孩子們留點。”
閻解成笑了,給每個孩子夾了塊肉。窗外的蟬還在叫,可聽著也不那麼煩了。他知道,生活費的糾紛還沒徹底解決,下個月可能還會有新的難處,但此刻看著家人的笑臉,他突然有了力氣——日子就像這碗肉菜,有肥有瘦,有鹹有淡,隻要慢慢嚼,總能嘗出點甜來。
夜裡,閻解成躺在床上,摸著口袋裡剩下的錢,心裡盤算著明天先去給父親抓藥,再去廠裡找領導說說,看能不能加點班。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牆上投下樹枝的影子,像張網,卻網不住他心裡那點慢慢升起來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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