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的風帶著點秋老虎的餘威,吹得胡同裡的楊樹葉沙沙響。葉辰蹲在汽修店門口,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秦家村秦大勇托人捎來的話:村頭的老井泵壞了,秋收的麥子等著澆水,村裡的壯勞力都去搶收玉米了,實在抽不出人手修。
“這井泵是老式的離心式,零件不好配。”葉辰用指甲在紙條上劃著,“上次去秦家村修拖拉機時見過,泵殼鏽得厲害,怕是得換個新的葉輪。”
旁邊補鞋的老李頭往鞋上抹著膠水,頭也不抬地說:“找易大爺啊,他以前在水電局待過,修泵的手藝在咱胡同是頭一份。前兒個三院的老王頭家水泵不轉,就是他去擺弄好的。”
葉辰心裡一動。易中海是胡同裡的老人,退休前在水電局當技術員,平時話不多,總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天好的時候愛在院門口的石桌上擺棋盤,誰都知道他手裡有本翻爛了的《水泵維修大全》。隻是葉辰跟他不熟,隻遠遠見過幾次,聽說他最講究“規矩”,不是誰的忙都肯幫。
“易大爺能肯幫忙嗎?”葉辰有點猶豫。
“你去試試。”老李頭把補好的鞋遞給顧客,“易大爺看著嚴肅,心熱著呢。你就說是秦家村的井泵,關乎秋收,他指定上心——他年輕時候在鄉下插隊,最知道莊稼人等水的急。”
葉辰揣好紙條,往易中海住的中院走。胡同裡的炊煙剛散,槐樹下聚著幾個納鞋底的老太太,看見他就笑著打招呼:“小葉,這是往哪兒去?”
“找易大爺有點事。”葉辰停下腳步,“聽說他修泵的手藝好?”
“那可不!”張奶奶放下手裡的針線,“當年咱胡同自來水改造,管道圖紙都是他手繪的,比設計院來的還細致。你找他準沒錯,就是記得帶瓶好酒——他就好這口。”
葉辰謝過老太太,轉身往供銷社跑,買了瓶“二鍋頭”,用牛皮紙包好,拎在手裡沉甸甸的。走到中院門口,正看見易中海背著手往外走,手裡拿著個搪瓷缸,大概是去打醬油。
“易大爺。”葉辰趕緊迎上去。
易中海停下腳步,打量他兩眼,眉頭微微皺起:“你是……汽修店的小葉?”
“是我,葉辰。”他把手裡的酒遞過去,“聽說您老修泵是行家,想請您幫個忙。”
易中海沒接酒,隻是看著他:“啥事?先說事。”
葉辰把秦家村井泵的事說了說,掏出那張紙條:“村裡的人都在忙秋收,井泵壞了,幾十畝麥子澆不上水,怕是要減產。我看了看,是葉輪磨損太厲害,得換個新的,可我沒修過這種老式離心泵,怕弄不好耽誤事。”
易中海接過紙條,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指尖在“離心式”三個字上敲了敲:“這種泵是蘇聯進口的老型號,葉輪的弧度講究,換不好容易漏氣,抽不上水。”他頓了頓,抬頭看葉辰,“你去秦家村看過?”
“去過,前陣子幫他們修拖拉機,見過那井泵,在老槐樹下,鏽得厲害。”
易中海沉默了會兒,轉身往院裡走:“等著,我去拿工具。”
葉辰愣了愣,趕緊跟上去。易中海的家不大,屋裡收拾得一塵不染,牆上掛著幅“水利是農業的命脈”的標語,桌角果然擺著本《水泵維修大全》,書脊都磨破了。他從床底下拖出個工具箱,打開來,裡麵的扳手、螺絲刀碼得整整齊齊,還有幾個用油紙包著的零件,上麵標著“離心泵專用”。
“這些是我以前攢的,”易中海把零件往包裡塞,“當年修過不少這種泵,知道容易壞哪些地方,備著總有用。”他看了眼葉辰手裡的酒,“酒拿回去,我幫人修東西,從不收禮。”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心意我領了,”易中海扛起工具箱,“但規矩不能破。當年在鄉下插隊,老鄉給個窩頭我都記著還,拿人家的手短。”
兩人往胡同口走,易中海的腳步不快,卻穩當。他突然問:“秦家村的支書是不是姓秦?以前在公社當水利員的?”
“是,秦支書,說您當年還指導過他們修水渠。”葉辰驚訝道。
“記起來了,”易中海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那時候他還是個毛頭小子,扛著鐵鍬跟在我後麵跑,說要讓村裡的地都澆上水。一晃三十年了……”
拖拉機突突地駛出胡同,易中海坐在車鬥裡,抱著工具箱,看著窗外掠過的白楊樹,突然哼起了老歌:“學習雷鋒好榜樣,忠於革命忠於黨……”調子有點跑,卻透著股勁。
到了秦家村,秦支書早就帶著人在村口等著,看見易中海,激動得握住他的手:“易師傅!您可算來了!我這就讓人殺隻雞,中午咱喝兩盅!”
“先修泵。”易中海擺擺手,徑直往老槐樹下走。井泵果然鏽得厲害,鐵殼上的漆掉得隻剩斑駁的紅,葉輪卡在泵殼裡,轉都轉不動。
“先拆泵蓋,”易中海指揮著,“拿煤油來,把螺栓泡透,不然鏽死了擰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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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趕緊遞過煤油壺,看著易中海用小錘子輕輕敲著泵蓋,動作又輕又穩,像是在擺弄什麼寶貝。“這種老泵不能硬來,”他一邊拆一邊說,“螺栓是鑄鐵的,脆,使勁大了容易斷在裡麵,那就麻煩了。”
秦家村的年輕人圍在旁邊看,大氣都不敢出。易中海拆到葉輪時,突然停下手:“你看這裡,”他指著葉輪邊緣的磨損處,“不光是磨,還有點變形,這就是抽不上水的原因。新葉輪換上後,得用砂紙磨一下邊緣,讓它跟泵殼嚴絲合縫。”
葉辰蹲在旁邊,認真地記著,手裡的小本子很快寫滿了一頁:“拆泵蓋時先鬆對角螺栓,葉輪安裝前要塗黃油……”
易中海看了眼他的本子,嘴角露出點笑意:“學東西挺快。以後再遇見這種泵,就按這法子來,錯不了。”
太陽爬到頭頂時,新葉輪終於換好了。易中海擦了擦手,對秦支書說:“合閘試試。”
秦支書趕緊讓人合閘,電機“嗡嗡”轉起來,沒過一會兒,清澈的井水順著水管噴湧而出,濺在地上,打濕了一片泥土,帶著股清冽的氣息。圍觀的村民爆發出歡呼,幾個老人甚至激動得抹起了眼淚。
“成了!”秦支書握著易中海的手,眼眶通紅,“易師傅,您真是救了我們村的麥子啊!”
易中海看著噴湧的井水,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像當年在鄉下看著水渠裡的水流進麥田時一樣。“這泵還能用幾年,”他對葉辰說,“回去讓他們定期保養,彆等壞了再修,耽誤事。”
中午的飯擺在老槐樹下,糙米飯,炒雞蛋,還有盆燉雞湯,香氣飄得老遠。易中海沒喝酒,隻是扒了兩碗飯,就著雞蛋吃,吃得真香。秦支書一個勁地給他夾肉,他卻往葉辰碗裡撥:“年輕人多吃點,有力氣乾活。”
回程的路上,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易中海靠在車鬥的稻草上,眯著眼睛打盹,嘴裡還在念叨:“井水甜啊……比城裡的自來水甜……”
葉辰看著他鬢角的白發,突然覺得,這老人就像那台老井泵,看著不起眼,卻藏著股子韌勁,在該出力的時候,從不含糊。他想起老李頭的話,所謂的“規矩”,或許不是冷冰冰的條條框框,是心裡的那杆秤,知道什麼該拿,什麼該放,什麼該拚儘全力去幫。
拖拉機駛進胡同口時,張奶奶他們還在槐樹下納涼,看見他們回來,笑著問:“成了?”
“成了!”葉辰跳下車,“易大爺手藝真棒,一弄就好!”
易中海扛著工具箱,慢悠悠地往家走,路過葉辰的汽修店時,突然停下腳步:“那本《水泵維修大全》你要是想看,明天來拿。”
“哎!謝謝您易大爺!”
易中海沒回頭,隻是擺了擺手,身影漸漸消失在中院的門後。葉辰站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星星,突然覺得,這胡同裡藏著太多這樣的人,像老井泵,像老槐樹,像易中海手裡的扳手,平時不聲不響,卻在需要的時候,穩穩地托住日子,讓它踏實實、甜絲絲地過下去。
第二天一早,葉辰去易中海家拿書,門沒鎖,他輕輕推開,看見老人正坐在石桌前,給那本《水泵維修大全》包書皮,用的是張舊報紙,上麵印著“農業學大寨”的標題。陽光落在書頁上,也落在老人的白發上,暖得像井水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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