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再次陷入沉睡,正與那名為「適應」的權柄融合,她懷中的楊鋒卻突然笑了,他坐起身來笑罵道:“他們不是我的枷鎖!也不是我的恐懼,隻不過是我這一路走來的過客!”掌心突然騰起一道微光,“是我踏過這些痛苦,才走到今天!”微光落在記憶的荒原上撕開帷幕。
楊鋒踏著帷幕裂縫穩步走出,光屑在身後織成半透明的軌跡。記憶荒原上的狂風驟然倒卷,那些拖拽他的往世身影愈發狂躁——披甲的殘魂抓著他的衣服下擺,溺死者的指甲摳進他的腳踝,那布滿血痕的手掌正攀向他的脖頸。但他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衣服在拉扯中獵獵作響,卻始終沒能讓他偏移半分。
當他站定在思維空間中央時,腳下的荒原突然如宣紙暈染般化開。枯黃的土地褪成氤氳的水墨底色,遠處山巒以淡墨勾勒出熟悉的輪廓,溪邊的青石、簷下的風鈴……那些被遺忘的故景正順著光紋緩緩浮現,連空氣裡都漫開一股潮濕的草木氣息。
現實中仍在抽搐的龍型意識,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周身的鱗片瞬間黯淡——它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攥住,被硬生生從軀殼裡剝離、砸進思維空間,重重撞在水墨勾勒的山壁上。岩石碎裂的聲響裡,它猛地抬頭,豎瞳死死盯住那個緩步走來的身影。
楊鋒抬手按住肩頭,靈魂之上那層記憶組成的甲胄如潮水般褪去,化作點點流光彙入掌心。當他再次攤開手時,一杆長槍已赫然成形——槍身如墨玉般溫潤,槍尖卻泛著寒冽的銀光,槍纓處纏繞的光絲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更讓龍型意識瞳孔驟縮的是他的身軀。淡藍色的鱗片下正泛起盈潤的光澤,額間兩道凸起的骨角刺破皮膚,在額前和後腦形成角冠,在光線下泛著墨玉般的光澤。他站在那裡,既有人族的挺拔,又透著龍族的凜冽,人龍形態的輪廓在水墨山景中愈發清晰。
“這……不可能!”龍型意識終於失聲,聲音裡的暴怒被極致的錯愕撕碎,“你怎麼可能掌控這種形態?你不過是個……”它的話沒能說完。楊鋒已槍尖斜指地麵,帶起的氣流讓周遭的水墨景致都泛起漣漪。
他看著對麵滿臉錯愕的龍型意識,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痛都是我熬過來的,你不過是趁人之危而已。”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殘影掠出,槍尖劃破空氣的銳響與山壁的回音交織,在這方重現故景的思維空間裡,掀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風暴。
槍尖陡然爆發出刺目金光,楊鋒的身影拉出數十道殘像,每一道都握著燃燒著記憶之火的長槍。火龍剛要揚爪拍碎最近的一道虛影,後頸已傳來刺骨的劇痛——真正的槍刃正沒入它的鱗片縫隙。
“吼!”火龍烈焰暴漲,瘋狂甩動脖頸,試圖將楊鋒甩脫,卻發現槍身如同生了根,那些被它視為“弱點”的記憶碎片正順著槍尖湧入,在它體內炸開成無數細小的光刃。被背叛時的錐心之痛、瀕死時的絕望嘶吼、弱小時的屈辱隱忍,這些曾被它嗤笑的情感,此刻化作最淩厲的武器,在它體內橫衝直撞。
楊鋒踏著記憶翻騰、疾奔,槍尖每一次起落都精準刺入火龍的身軀,庚金之力在火龍的傷口中炸開。他的身影與記憶中少年的模樣重疊,又在下一瞬化作眼神冷冽的戰士,每一張麵孔都帶著同一種決絕。當火龍凝聚全身烈焰試圖爆發時,他突然回身,將槍尖狠狠紮進火龍額間那枚束眼。
“你搶不走我的人生。”楊鋒的聲音穿透火海,清晰傳入火龍意識深處。無數記憶碎片在槍尖彙聚,火龍發出痛苦的咆哮,它身上的烈焰開始暗淡,露出底下流動的能量亂流。楊鋒將精神力注入記憶長槍,刃尖上閃爍著他從少年到如今的所有麵孔,他開口說道:“這具身體裡,最強大的從來不是什麼血脈——是我!”
楊鋒帶著長槍突進,燎炎與庚金交相呼應,在槍尖凝出致命槍影。當長槍刺入火龍逆鱗的瞬間,思維空間突然劇烈的震顫,火龍化作飄散的星屑融入他的靈魂。那些猙獰的骨甲與利爪,從此成了他意誌的延伸。現實中的楊鋒猛地睜開三眼,三對瞳孔同時亮起,左手與右手在空中相握,骨冠上的火星與金晶同時亮起。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些金元素晶體正在褪去光澤,洞壁上的地刺與火焰漸漸平息。“呼……”楊鋒靠在洞壁上喘息,喉間再也沒有陌生的嘶吼。他摸了摸眉心的重瞳,那隻眼睛裡的流光變得柔和,倒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此時,遙遠的銀河彼岸,鎮墮司外城的工作室裡,反製器的屏幕突然恢複了正常。代表楊鋒的光點重新變得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老耿一把抓住小耿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亮了!亮了!那股壓製力……消失了?”
小耿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長長地舒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不止是消失,你看這能量波動……楊鋒他……好像突破了?”屏幕上,代表楊鋒的光點周圍,正環繞著一圈淡淡的金芒,那是靈魂力量升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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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物,楊鋒走到洞窟邊緣,望著洞外潺潺池水。指尖劃過胸口,右胸裡那枚心臟正緩緩跳動。他俯身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冰涼觸感讓混沌的思緒清明幾分。水麵倒映出他恢複如常的麵容,隻是眼底深處,仍藏著未熄的鋒芒。他深吸一口氣,水汽混著泥土的腥氣湧入鼻腔,方才戰鬥的餘威,正隨著心跳緩緩沉澱。
他抬頭看去,洞頂的磷光也不再那麼明亮,稍顯昏暗的光芒下那被遮蔽的岩壁——有無數個深淺不一的刻痕,每個刻痕旁邊都標著日期,最早的一個距今已有百年,最新的一個也在數年前。它們都是同一句話:“我們在這裡。”
楊鋒轉身走向洞窟出口。靴底碾過地上的碎骨時,他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回頭望去,隻見一縷縷銀亮的光影飄出,順著暗河的水流逆流而來,那些光芒中似乎裹挾著數不清的模糊身影,他們正朝著陽光的方向走去。
“放心吧。”楊鋒對著空無一人的洞窟輕聲說,聲音裡帶著釋然的歎息,“我會把你們的故事帶回去的,都跟緊了彆掉隊!”
當他走出洞窟的瞬間,正午的陽光刺得他眯起了眼。霧氣已經散去,遠處的亂石陽光下泛著耀眼的白光。楊鋒低頭看向懷中的日記,封皮上的血跡正在逐漸變淡,露出下麵燙金的隊名:沐恩。
他突然想起大家夥最後那個類人的哀嚎,想起那些乾擾者用血肉加持的遺物,想起洞壁上那句跨越三十年的留言。原來有些執念,即使化為怪物也不會消散;原來有些堅守,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完成。
風吹過森林,帶來遠處溪流的聲響,像極了洞窟裡永不停止的滴水聲。楊鋒握緊懷中的日記,朝著與來時的方向走去,他要將探險隊的遺物上交,讓他們的家人收到這最後的遺產,也是帶那些被困在黑暗裡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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