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淵裡,粘稠的痛苦正一寸寸啃噬楊鋒的意識。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往世記憶此刻化作帶刺的鎖鏈,將他的靈魂纏得密不透風——有披甲征戰時被暗箭穿心的劇痛,有獨坐孤舟時被巨浪吞噬的窒息,甚至有某一世作為醫者,眼睜睜看著瘟疫蔓延的無力嘶吼。
被遺忘的碎片像碎玻璃紮進腦海,他想嘶吼,喉嚨裡卻隻能發出漏氣般的嗬嗬聲,連指尖都無法動彈。洞窟深處,龍形意識猛地睜開雙眼。原本屬於楊鋒的軀體上,鱗片間正泛起熔岩般的暗紅紋路,瞳孔化作豎瞳,映出洞頂鐘乳石的猙獰倒影。
它緩緩抬手,看著掌心騰起的烈焰,突然爆發出震徹洞窟的狂笑:“哈哈哈!這具軀殼,終究是我的!”笑聲震得洞壁碎石簌簌墜落,火焰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麵燒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遙遠的銀河彼岸,鎮墮司外城的工作室裡,反製器傳回的畫麵正瘋狂閃爍著紅光。老耿一把抓過油膩的圍裙擦了擦汗,急得原地轉圈:“怎麼回事?靈魂頻率怎麼突然就變了?”屏幕上代表楊鋒的光點正急速黯淡,而代表龍型意識的紅光卻如燎原之火般擴散。
小耿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飛,額角青筋直跳,惶恐的大喊道:“反製器的能量鏈路被切斷了!那東西已經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他猛地拍向紅色按鈕,操作台卻“滋啦”一聲冒出黑煙,小耿急的直跳腳,驚呼道:“不行,能量過載了!”
就在兩人急得滿頭大汗時,記憶深淵的最底層,楊鋒的靈魂突然劇烈震顫。那片被無儘玄鐵鎖鏈纏繞的靈魂囚籠裡,一道沉睡萬古的意識猛然睜開雙眼。那雙眸子比深淵更幽暗,比星辰更璀璨,僅僅是睜眼的瞬間,纏繞在祂身上的鎖鏈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龍型意識灌入的狂暴衝擊,恰好吵醒了這神秘存在。“哎……”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在靈魂空間回蕩,比雷霆更具穿透力。祂被鎖鏈縛住的指尖微微抬起,一團混沌色的光暈從指尖騰起,如潮水般瞬間填滿整個意識空間。
那些折磨楊鋒的往世記憶鎖鏈在光暈中寸寸斷裂,連深淵的黑暗都被逼退三尺,光暈掠過楊鋒那幾乎透明的靈魂突然凝實起來。
與此同時,靈魂空間的角落裡,一團蜷縮的金色光影猛地睜開眼。那是隻羽翼燃燒著金焰的烏鴉,原本黯淡的羽毛此刻如鎏金般璀璨。它抖了抖翅膀,銳利的喙部發出清脆的鳴叫,聲音裡帶著一絲疑惑:“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洞窟中,正狂笑的龍型意識突然僵住。它感受著體內那股驟然蘇醒的恐怖力量,豎瞳猛地收縮:“什……什麼東西?”靈魂深處,混沌光暈中,那道被鎖鏈束縛的身影緩緩抬頭。鎖鏈崩裂的脆響裡,祂的聲音穿透了意識與現實的壁壘,清晰地響徹在每個角落——“聒噪。”
龍型意識體隻覺體內翻湧的火焰驟然滯澀,像是被冰封的岩漿,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靈魂空間裡,混沌光暈愈發熾烈。被鎖鏈束縛的身影緩緩抬手,纏繞在腕間的玄鐵鎖鏈應聲寸斷,鏈環崩飛時帶起的氣流,竟將記憶深淵的黑暗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
那些拖拽著楊鋒的往世殘影,在光暈中發出淒厲的尖叫瞬間停滯,而瀕臨潰散的楊鋒,靈魂正被這股力量溫柔地托起,甲胄上破碎的光紋開始逆向流轉,重新凝聚。
烏鴉振翅衝上高空,盤旋在混沌光暈邊緣,它低頭看向被托在光暈中的楊鋒,用翅膀輕撫他的肩膀:“小子,命夠硬啊。”楊鋒的意識仍在混沌中沉浮,但那些被龍型意識撕碎的記憶碎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溯。
洞窟中,龍型意識體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它感覺到自己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正在鬆動,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從它爪中抽走韁繩。它瘋狂地催動火焰本源,試圖燒毀那股突然從身體散溢而出的力量,可噴出的龍炎在接觸到那能量的瞬間,就化作了嫋嫋青煙,什麼作用都沒發揮出來。
“不可能!這具身體是我的!”龍型意識體暴怒地捶打胸膛,再次喚醒體內的火焰,卻在抬手的瞬間僵住——它看到自己覆蓋著熔岩鱗片的手臂上,正浮現出與靈魂空間中那道身影相似的鎖鏈印記,它的身軀劇烈抽搐,體表淡藍色的甲片露出的皮膚下,仿佛有無數道金光在奔湧。它想掙脫,卻發現四肢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靈魂空間裡,混沌光暈中的身影終於站直,氤氳的靈炁向著四周擴散開來。祂右臂的鎖鏈已崩碎大半,僅剩的幾截也在光暈中搖搖欲墜。祂看向懸浮在一旁的金色烏鴉,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看好他。”
“得嘞!”金色烏鴉撲棱著翅膀飛到楊鋒身邊,用金焰羽翼護住他的靈魂,“您老儘管動手,這小龍崽子交給我盯著!”話音未落,那道身影眼中一道流光閃過,穿透了靈魂與肉體的界限。
一道熾烈金光自體內驟然迸發,在那龍形意識盤踞的軀身前,凝結成一隻金色的大手。金掌攜著撼動虛空的威勢橫掃而出,卻如穿透幻影般徑直掠過那枚適應之心——指尖甚至未激起半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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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手完成動作的軌跡後轟然潰散,化作漫天流金碎屑。而那道身影亦在記憶深淵的拉扯中緩緩闔上眼眸,身軀如被墨色吞噬般漸漸消沉,最終隱入無邊無際的虛無暗淵,隻餘下適應之心在死寂中微微搏動。
適應之心也在這一刻生出異狀,仿佛被無形的滯澀之力纏繞,每一絲變化都慢了數拍。就在這遲滯的間隙中,一道猩紅如血的光團驟然浮現——那是一顆由純粹猩紅光芒交織而成的能量心臟,正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從實體中硬生生剝離,邊緣的光絲在拉扯中微微震顫,透著幾分詭異的鮮活。
下一刻,懸浮的能量心臟似被無形絲線牽引,周身細密的光粒如星子般簌簌墜落,自身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它化作一道猩紅流光,精準地沒入楊鋒眉心,消失無蹤。
而在楊鋒的靈魂空間內,那顆心臟驟然顯形,帶著未散的餘溫徑直掠向正舒展羽翼護住楊鋒的烏鴉。她的羽毛在流光掃過時微微豎起,卻未作半分抗拒,任由那顆猩紅心臟如歸巢般沒入體內,隻在她羽翼邊緣漾開一圈淡紅漣漪,旋即隱沒。
與此同時,那枚實體心臟也悠悠飄動起來。先前覆蓋其表麵的繁複符文已如潮水般褪儘,光澤斂去,紋路消弭,乍看之下竟與凡俗心臟無異,再無半分遺物特有的詭譎威能。
它緩緩飄向楊鋒的心口,似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軌跡柔和而堅定。在觸及胸膛的刹那,並未發出碰撞的悶響,反倒如融雪般泛起一層朦朧的光暈,順著肌膚的紋理慢慢滲進胸膛——那景象不似強行嵌入,更像本就屬於此處的物件終於歸位。
片刻之後,在胸腔深處,一團溫潤的暖意悄然凝聚,最終化作一顆完整的心臟。起初那如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漸漸放緩,褪去了先前的狂躁與不安,化作沉穩而有力的震顫,一聲聲,與血脈的奔流相和,在軀體深處漾開生命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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