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站在第八十一階的邊緣,山風掀起他破碎的衣袍,露出布滿銀色紋路的脊背。下方的雲霧中,無數道氣息如毒蛇般盤踞——有冰麟衛的凜冽寒氣,有龍族戰船的滔天水汽,還有沼澤異獸那令人作嘔的腥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目光裡混雜著貪婪、忌憚、殺意,像一張無形的網,正緩緩收緊。
“該走了。”王誌低聲自語,指尖在識海中的傳送陣圖上輕輕一點。他沒有回頭,不是不屑,而是不敢。他怕一回頭,就會看見那些因他而起的紛爭,怕看見林忠為他布下的防禦陣正在寸寸碎裂。這八十一級台階,每一步都踩著風險,可他從未想過,登頂的代價竟是將整個南域拖入風暴。
一個閃身,他已落在山腳的緩坡上。林忠迎上來時,眼眶通紅,手裡的陣盤還在冒著黑煙。“王兄弟,你可算下來了!”老人聲音發顫,指著身後的密林,“黑風寨的人剛退,冰麟衛已經到了山腰,還有……”
“我知道。”王誌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讓林忠莫名安定,“多謝前輩護法。”這句道謝說得鄭重,林忠卻猛地紅了眼眶——這等天賦,這等心性,難怪能踏上八十一階。他嘀咕著“此子不凡”,目送王誌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的白光中,轉身將最後一道防禦符拍在樹上。他知道自己護不住多久,但哪怕多爭取一息,也是好的。
尚武學院的院長站在演武場中央,指尖劃過虛空。他知道暴風雨要來了,作為曾經的南域守護者,他深知王誌這一番動作引起的波瀾將會有多大?
那些居心叵測隱藏在南疆深處、沼澤深處的異獸?那些隱藏在大澤山川各大險地的星空大能,看來都要出手了!不知道我這小小的尚武學還能護得住他嗎?
想起當年自己偶獲道祖手劄,從一個小小的修士成長到今天的星空境,其中的艱苦有誰得知,算上傳承,自己也可能算是道祖的一個記名弟子吧!這小子,他用神識探視了一個遍,知道並非道祖轉世,可外麵的那些大人相信嗎?那些虎視眈眈的異獸相信嗎?那些想突破靈域封鎖,走向星空的人相信嗎?
雖然這小子在前進的道路上又跨了一大步,但是畢竟修為低微啊!
看來是時候低頭向曾經的幾個盟友,協商,傳個訊,讓他們來護道了!
地麵上,一幅巨大的星圖緩緩展開,星辰的位置隨著他的手勢不斷變化。“老夥計,靈域要變天了。”他對著星圖輕聲道,聲音裡帶著隻有自己才懂的疲憊。當年偶得道祖手劄,從一個連禦劍都不穩的修士,到如今能勉強觸摸星空境門檻,其中的苦,星圖上的每一道刻痕都記得。
他用神識最後一次探向鐘山,王誌的混元元嬰清晰可見,那絕非道祖轉世,可這話誰會信?黑風寨的薩滿隻想要人頭,沼澤蛟王隻記得萬年前的鎮壓,就連那些想衝出靈域的修士,也巴不得將“道祖傳人”的帽子扣在王誌頭上,好借他的名頭打破星空壁壘。
“唉。”院長對著星圖歎了口氣,指尖重重按在北域的位置,“冰老鬼,該出山了。再不出手,靈域可就要成篩子了。”星圖上代表冰城的星辰閃爍了三下,算是回應。他又點向東海:“敖長蟲,你不是想讓你家姑娘嫁個天驕嗎?再不來,人就沒了。”
傳訊結束,院長望著天邊漸濃的烏雲,掌心沁出冷汗。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丹宗分部的密室裡,單老正捧著一枚通體赤紅的令牌。令牌上刻著“鎮嶽”二字,邊緣已泛起淡淡的金光——這是丹宗最高權限的象征,此刻正隨著王誌的氣息共鳴。“大長老果然沒看錯人。”單老摩挲著令牌,身後的藥架上,一排排丹瓶正自動排列整齊,瓶身的丹紋竟同時亮起。
三天前,他還在疑惑大長老為何要將鎮嶽令交給一個毛頭小子。可當王誌在鐘山上踏出第七十步時,密室裡封存的道祖丹方忽然自行翻開,當第八十一步的銀光衝天而起時,丹宗傳承萬年的丹爐竟首次發出龍吟——這是隻有道祖親傳弟子才能引發的異象。
“綁在一條船上?”單老笑了,將鎮嶽令推到剛傳送而來的王誌麵前,“不,是丹宗早就等了你萬年。”他指了指牆上的丹經,“你隨手畫的丹紋,是道祖失傳的‘通天紋’。你以為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王誌看著那枚令牌,指尖剛觸碰到,識海中的乾坤鼎便輕輕震顫。他忽然明白,自己引起的風波,遠比想象中更大。
星空深處,噬星老魔正站在旗艦的觀景台前,望著舷窗外飛速掠過的星辰。他身前的水鏡裡,黑風寨寨主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廢物!”噬星老魔的聲音如萬載寒冰,“三千死士,連個元嬰修士都拿不下?”
寨主額頭抵著地麵,聲音帶著哭腔:“老祖饒命!那小子身邊有冰麟衛和龍族護著,還有空間大道護身,屬下實在……”
“閉嘴!”噬星老魔揮手打碎水鏡,黑袍下的純黑瞳孔閃爍著凶光,“傳令下去,讓黑風寨的星空梭撞開靈域壁壘!本祖要親眼看看,那‘孔小兒’的傳人,究竟長了幾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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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艦響起刺耳的指令聲,無數艘戰艦調整方向,炮口對準了前方那片朦朧的星域——那裡,正是靈域的位置。
而此時的王誌,正在單老的指點下煉化凝神丹。識海中的混元元嬰睜開眼,指尖與丹宗密室的傳送陣產生共鳴。他能感覺到,四麵八方的氣息越來越近,冰麟衛的冰槍已刺破雲層,龍族的戰船在東海掀起巨浪,沼澤裡的異獸發出震天嘶吼。
“他們快進來了。”單老將一枚丹丸塞進他手裡,“這是‘匿息丹’,能瞞過星空境以下的探查。從密道走,去星隕穀,那裡有大長老布下的後手。”
王誌點頭,剛要踏入密道,忽然停下。他看向單老,又望向窗外——那裡,冰麟衛正與黑風寨的死士廝殺,龍族的龍吟震碎了半片天空。“他們因我而來,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單老一愣,隨即大笑:“好!不愧是道祖看上的人!但你要知道,留下來不是逞英雄,是要活著!”他掀開密室的地磚,露出下方的傳送陣,“這陣能送你到鐘山後山,那裡有我們丹宗的‘萬藥迷蹤陣’。記住,活到噬星族打過來,活到你能掌控這一切,才算真的贏了。”
王誌踏入傳送陣,銀光將他包裹的瞬間,他回頭道:“告訴院長和敖族長,謝他們的護道之情。”
銀光散去,單老望著空蕩蕩的陣台,將鎮嶽令高高舉起。丹宗分部的所有丹爐同時轟鳴,藥香化作實質的防護罩,將整個南域籠罩其中。“孩子們,道祖的傳人還在,丹宗萬年來的等待,不是為了讓我們當縮頭烏龜!”
“殺!”密室之外,丹宗弟子的呐喊聲震徹雲霄。
鐘山後山,王誌從傳送陣中走出。林間的空氣裡彌漫著藥香,腳下的泥土中,無數藥材的根須正在蠕動,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他知道,這是丹宗的後手,也是他暫時的庇護所。
他靠在一棵老樹下,摸出單老給的丹丸吞下。識海中,混元元嬰閉目打坐,周圍的空間符文漸漸與陣法融合。他能感覺到,外界的廝殺仍在繼續,冰麟衛的寒氣、龍族的水汽、異獸的腥膻,正一點點被藥香消融。
“還沒準備好啊……”王誌輕聲道,指尖劃過虛空,一道空間裂縫悄然開合。他需要時間,需要沉澱,需要從元嬰巔峰真正踏入星空境。
可時間,恰恰是最奢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