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麵上笑意，手提一盞燈籠，小心翼翼引著李羨安與楊紀往偏廳行去，嘴裡不住念叨：“楊大人、李公子，腳下留意，莫要磕絆了。”
沈譚領命後，急忙趕去取案件卷宗，不多時，便腳步匆匆地折返而來。
待卷宗在桌上一一鋪展開，楊紀隨意一掃，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好家夥，竟足足有十多份，這意味著平康縣已有十多個孩子莫名失蹤。
楊紀麵色一沉，冷冷道：“周大人，縣裡丟了這許多孩童，怎的連半分線索都尋不見？竟至於要找人頂罪？”
周崇臉上笑容雖未褪去，身子卻不自覺矮了半截，恭恭敬敬地回道：“楊大人，實不相瞞，自下官接到報案，便即刻調撥縣衙得力人手，全力徹查此案。隻是這案子，實在是棘手得緊呐。”
楊紀目光如炬，逼問道：“你且細細說來，究竟如何棘手？”
周崇賠著笑臉，忙不迭解釋：“起初，第一起孩童失蹤之時，眾人皆以為不過是小兒貪玩，忘了歸家，畢竟頑童晚歸乃是尋常之事，是以當時並未太過在意。”
楊紀冷哼一聲，“你們平日裡辦案，皆是這般懈怠？”
周崇趕忙低頭，一臉恭順：“此乃下官失職，還請大人重重責罰。”
楊紀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少在本官麵前裝模作樣，接著講。”
周崇苦著臉應道：“是，後來又有孩童接連失蹤，下官這才驚覺事態嚴重，當即增派人手，加大查辦力度，對每一戶失蹤孩童之家皆親自登門探訪，詳細詢問鄰裡，仔仔細細追查孩子失蹤前後的行蹤，可怪就怪在，這些孩子大多是在夜深人靜熟睡之際，或是在街巷嬉鬨正歡之時，毫無征兆地憑空消失，周遭之人竟無一人察覺，現場更是沒有留下絲毫可疑痕跡。”
楊紀滿臉狐疑，質問道：“沒有目擊者，也沒有可疑痕跡？你們當真排查得毫無疏漏？”
周崇忙不迭點頭：“大人明察，下官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見楊紀沒有搭話，周崇接著說道：“為防再有孩童遭遇不測，下官緊急調派衙役，分成數隊，於城中各處日夜不間斷地巡查。同時，命衙役在縣城各處顯眼之地張貼告示，曉諭百姓，鼓勵眾人踴躍提供線索，更許下重金酬謝。然而，收效卻是微乎其微。那凶手狡猾如狐，行事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下官實在是黔驢技窮，無計可施。”
“無奈之下，下官隻得下令對入城的陌生人多加留意……下官也深知此舉或許有些盲目，但實在是尋不出其他頭緒，想著這許多孩童無故失蹤，或許與外來之人脫不了乾係，但願能從他們身上找到些許線索……”
楊紀冷哼一聲，駁斥道：“如此頻繁作案，卻能屢屢巧妙避開眾人耳目，必定是對這平康縣城了如指掌之人所為，周縣令，你且說說，外來之人可有這般能耐？”
周崇忙不迭點頭稱是：“楊大人洞察秋毫，是下官愚鈍，考慮不周。”
見周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楊紀轉頭看向負責查案的沈潭，問道：“沈縣尉，這些失蹤孩童之間，可曾發現有何共通之處？比如年齡、家境，或是其他方麵。”
沈潭趕忙抱拳，恭敬回道：“回大人！下官仔細比對過，失蹤孩童年齡從四歲到十歲不等，家境貧富皆有，並無明顯共通之處。隻是丟失的孩子中，出自桑戶的占了多數。”
楊紀微微皺眉，喃喃自語：“桑戶……”
聽完周崇這一番詳述，楊紀最初斷定這一連串孩童失蹤案，大概率是江湖高手所為。
畢竟，能在縣城之中如此頻繁作案，還每次都巧妙避開眾人耳目，現場不留下任何可疑痕跡，尋常人絕無可能做到，唯有江湖中那些身負絕技、行事詭秘之人才有這般手段。
可當聽到沈潭說這些失蹤孩子大多來自桑戶，楊紀頓時滿心疑惑。
實在難以想象，江湖中人與這些隻為生計辛勤勞作的普通桑戶，能有什麼瓜葛。
李羨安一直靜靜聆聽，此時開口問道：“周大人，我與楊大人於悅來軒歇腳之時，聽聞一種說法，說是王家老宅鬨鬼之後，這孩子失蹤的事情才開始頻頻發生，不知此事真假？”
周崇賠笑著解釋：“李公子，這不過是民間無稽之談，純粹是百姓們以訛傳訛，胡亂猜測罷了，當不得真。”
李羨安追問道：“可曾派人去查過這王家？”
沈潭輕歎一聲，說道：“李公子有所不知，那王家半年前遭遇一場大火，如今隻剩一片廢墟，下官派去的衙役在那裡仔細搜尋，除了斷瓦頹牆，一無所獲，周邊鄰裡也都問了個遍，大家都說自從王家失火後，並未發生什麼特彆之事，更沒發現與孩童失蹤有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楊紀思索片刻，道：“可眼下這鬨鬼傳言愈演愈烈，難不成都是百姓憑空捏造的？其中必定有關鍵線索被遺漏。”
沈潭趕忙應道：“回大人，縣令大人擔憂引起民眾恐慌，特意命下官安排了幾個膽大的衙役，在王家廢墟處連續蹲守了三日三夜。期間，除了夜風刮過殘垣斷壁發出些陰森聲響外，再無彆的異常。不過倒是在廢墟中撿到了幾件白色衣衫，經詢問周邊鄰裡，才知是其院中晾曬之物，不小心被大風刮到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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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紀微微頷首：“原來如此，可為何不將此事的真實緣由告知百姓，任由這傳言鬨得滿城風雨？”
周縣令無奈地歎道：“縣衙已然發出告示，可百姓們就是不信呐，偏巧又趕上孩童失蹤這檔子事兒，稀裡糊塗就被他們聯係到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