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會,議事廳中飄散著淡淡茶香。
會長婁溪亭穩坐主位,手執青瓷茶盞,用杯蓋輕輕刮去浮沫,啜飲一口,細細品味,隨後緩緩道:
“路掌櫃,這次的禦品龍芽色如翠玉,香若幽蘭,湯色清澈,滋味鮮爽,回甘持久,確實是上品中的上品。”
路有方歎息一聲,略顯遺憾地說道:“可惜今年雨水不足,茶葉產量大減,連湊足皇上壽禮的份額都勉強,若非如此,本該給會長與兩位掌櫃每人備上兩斤,以表敬意。”
在座眾人皆是人精,彼此知根知底,聽他這話,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什麼雨水不足、產量低,都是托詞,剛才裝車時,大家親眼所見,路家進獻的茶葉足足裝了兩輛馬車。
隻是大家各有算計,心照不宣地沒有點破。
當今皇上共有七子,大皇子趙斌文武雙全,早年被立為太子,但在與北遼的戰爭中戰死,至今已二十年,東宮之位一直懸而未決。
其餘六位皇子中,三皇子趙硯性情溫和,禮賢下士,在晉國素有“賢王”之稱,成為太子的呼聲最高。
這位皇子對茶情有獨鐘,尤其喜愛四海商會路家的禦品龍芽,此次路有方以進獻壽禮為由,怕是沒少給趙硯暗中送茶。
畢竟,隻要趙硯順利入主東宮,便是晉國未來的皇帝,而路家的地位,也將隨之水漲船高。
會長婁溪亭說道:“路掌櫃有心了,皇上壽辰為重,這禦品龍芽我們此刻得以品鑒,已是無憾了。”
掌管瓷器生意的魏恩年附和道:“會長說的不錯。”
婁溪亭道:“路掌櫃,我們四海商會這些年,運送壽禮的車隊都與揚州官府使團同行。我們之所以能順利將壽禮送抵京城,全仰仗他們的庇護。”
言下之意,四海商會在揚州發展壯大至今,離不開當地官員的庇護與支持,不能因為投靠了某位皇族,從而忽視了當地官員。
路有方點頭應道:“多謝會長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已經派人給穀誌誠送去了三斤,易池春兩斤,許庭深兩斤。
賈士欽一直默默喝茶,聽著他們的交談,眼神輕蔑。
對於婁溪亭的話,他更是不屑一顧,因為要不了多久,這會長之位便輪到他來坐。
而魏恩年與路有方對婁溪亭畢恭畢敬,在他看來,他們隻對坐在會長之位上的那個人這樣,隻要成為會長,這二人會對他俯首帖耳。
他知道,在婁溪亭的影響下,魏恩年與路有方三人準備的壽禮中,恐怕有不少是用來打點三皇子趙硯的。
可在賈士欽看來,這不過是鼠目寸光的舉動。
三皇子?不過是個徒有賢名的繡花枕頭罷了。
自古以來,這立儲一事,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大皇子已經死了,太子之位非二皇子莫屬。
更何況,二皇子的母親是當今執掌後宮的皇貴妃,權勢滔天。
賈士欽在心中冷笑,你們這些老狐狸,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這點大局都看不明白,真是愚蠢至極。
所以他籌謀已久,這次的壽禮中,大半珠寶香料,都是為皇貴妃所準備的。
他才是最有長遠目光的那個人。
賈士欽心中所想,其他三人不知,但看他今日沉默寡言,都有些詫異。
要知道,四海商會四位掌櫃中,賈士欽一直覬覦會長之位,每當婁奚亭說話之時,他都會出來反駁幾句。
就在這時,身穿深灰色勁裝的厲鋒走了進來,神情冷峻,對著婁奚亭行禮道:“會長,護送壽禮的人員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婁奚亭放下茶盞,站起來拍了拍厲鋒的肩膀,說道:“很好,等你辦完這次差事,回來我重重有賞。”
此次進京非常重要,不僅關係到四海商會能否在皇權更迭中站穩腳跟,更關乎能否徹底擺脫潛龍堂的控製。
婁奚亭特意派武功高強的厲鋒隨行,以防不測。
關於這一決策,一直唱反調的賈士欽罕見的沒有反對,他知道厲鋒的本領,之前盜竊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就多虧了厲鋒的幫助。
有厲鋒護送壽禮進京,他也能放心。
厲鋒麵色如常,語氣平靜:“多謝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