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霧吞沒孫宇背影的刹那,朱瑤踩著裂帛般的絲綢裙擺追出半步,高跟鞋跟卡進青石板的縫隙裡。
她望著口袋裡星砂吊墜殘留的淡藍色光暈在霧中拖出彗尾,突然覺得鎖骨下的元素印記灼痛起來,像有人把燒紅的硬幣按在皮膚上。
三公裡外廢棄的渡輪碼頭,孫宇踩碎了一截泡脹的浮木。
襯衫口袋裡吊墜突然變得滾燙,朱瑤帶著哭腔的"注意安全"仿佛還縈繞在耳畔。
他伸手按住口袋,指縫間溢出細碎的金色電弧——這是朱瑤偷偷給吊墜充能時留下的雷元素。
"看來得省著用了。"他扯開領口,讓夜風吹散胸口的燥熱。
遠處盤山公路的彎道處,瀝青路麵詭異地翻卷著紫黑色菌斑,像是某種巨大生物蛻下的皮。
穿過第六個隧道時,山壁滲出的水珠突然懸停在半空。
孫宇後頸寒毛倒豎,本能地甩出水元素凝成的冰盾。
三隻通體漆黑的蜥蜴狀生物撞在冰麵上,獠牙在月光下泛著青紫色——它們額頭的鱗片竟浮現著與金融大廈豎瞳相同的紋路。
"果然是同源能量!"孫宇旋身甩出七枚火球,爆炸的氣浪掀飛了路邊的警示牌。
那些怪物被燒焦的軀體卻在落地瞬間化作黑煙,重新凝聚成更多個體。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肋骨傳來錯位聲,過度使用元素之力讓舊傷開始作祟。
當第十二波怪物從地縫中鑽出時,孫宇背靠生鏽的油罐車喘息。
襯衫早被血和汗浸透,星砂吊墜正在他掌心發燙,朱瑤殘留的雷元素順著掌紋滲入體內。
他突然注意到每當怪物撲擊時,它們胸口鱗片都會閃過微不可察的銀色光點。
"拚了!"他咬牙將最後的水元素注入吊墜。
藍白電光炸開的瞬間,二十米內所有怪物都發出尖銳的嘶鳴,胸口的銀斑如同燒紅的鐵塊般發亮。
孫宇趁機用風刃切開最近那隻的胸膛,腐臭的黑血噴濺處,半截暗金色符咒正在融化。
山風突然靜止。
滿地抽搐的怪物殘骸同時轉向東方,孫宇順著它們的視線望去,看見雲層裂開處露出一角青銅色建築。
那分明是上周被自己摧毀的邪教祭壇,此刻卻如同鏡麵倒影般懸浮在天際。
口袋裡的吊墜突然發出蜂鳴,朱瑤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當月亮...弦月...千萬不..."
血月毫無征兆地缺了一角。
孫宇剛要摸出通訊器,腳下突然傳來岩石崩裂聲。
整片山崖開始向下塌陷,露出掩埋在土層下的青銅柱群——每根柱子上都嵌著與怪物體內相同的暗金符咒,此刻正隨著月缺的節奏明滅閃爍。
他翻身躍向最近的樹梢時,瞥見某個符咒上閃過朱瑤鎖骨印記的紋樣。
風元素裹挾著砂石在掌心凝成長槍,卻在擲出的瞬間被無形力場扭曲成漫天光點。
更糟糕的是,那些本該死透的怪物殘肢正朝著青銅柱瘋狂蠕動,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鐵屑。
"元素無效化?"孫宇抹去嘴角血沫,突然想起老者羅盤上轉動的二十八星宿。
當第一縷黑煙鑽進青銅柱縫隙時,整個山體都回蕩起類似頒獎台坍塌時的碎裂聲——那次事故裡,本該堅固的榫卯結構離奇崩解,就像此刻他掌心跳動的火苗般飄忽不定。
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時,最後半輪血月正卡在青銅建築的飛簷之間。
孫宇扯下襯衫下擺包紮手臂傷口,發現滲出的血跡竟在繃帶上勾勒出簡易的星圖。
他忽然很想念江邊那個帶著硝煙味的擁抱,而吊墜裡殘存的雷元素正在指間發出告急的震顫。
孫宇踉蹌著退到半截枯樹下,鞋跟碾碎了塊狀凝結的血痂。
那些被斬斷的怪物殘肢正以詭異的弧度彈跳著撲向青銅柱,像被線繩扯動的提線木偶。
他往掌心凝聚風刃時,突然注意到有截斷爪在掠過某塊凸起的岩石時猛地抽搐起來。
"等等..."他抓起塊碎石擲向十點鐘方向。
石塊撞在布滿青苔的碑狀物體上迸出火星,三隻正欲撲來的怪物突然集體發出類似玻璃刮擦的尖嘯,表皮鱗片竟開始簌簌脫落。
孫宇瞳孔收縮,喉結滑動著咽下血腥味。
他故意露出破綻,在怪物撲來的瞬間蹬著生鏽的油罐車騰空翻轉。
風元素裹挾著沙礫形成小範圍沙塵暴,將七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引向那塊被藤蔓纏繞的石碑。
當第一隻利爪距離石碑僅剩半米時,它額頭的暗金符咒突然像接觸不良的燈牌般閃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