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下午總是晴好又悠長。
終於做完手上最後一張卷子,季如懶懶地趴在自己的課桌上。
一陣風灌窗而入,撲到她麵前時夾進了絲絲縷縷淡薄又好聞的味道。
她微睜著眼,視線之內的焦點是坐在窗邊的那個清雋少年。
這一節體育課有好幾個人請了假,但留在教室裡的就隻有兩個人。
那好聞的味道無疑是來自於他。
季如有些困惑,班上什麼時候來了一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男生?她之前竟完全沒有注意到。
細細搜索記憶,今天早上在她做著另一張卷子的時候,班上好像有過一陣擾人的起哄聲。
是那個時候嗎?
長成這樣,確實值得引起驚歎。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臨窗而坐的少年的側臉被光影臨摹出流暢又立體的線條。
少年的皮膚宛如被仔細打磨過的羊脂白玉,細膩潤澤,看不出一點瑕疵。
少年長睫底下的眼眸像琥珀,又像潭水,清澈透亮,又深不知底。
少年的頭發茂密而柔軟,時常會隨風輕晃,惹得偷看的人心神搖曳……
嘖嘖,讚一句絕色也不為過了。
似是覺察到有人在窺視自己,賀晗抬了抬眼,偏頭看向跟他隔著三個座位坐在同一橫排的季如。
女孩的半邊臉埋在自己臂彎裡,半邊臉被披散的長發掩蓋著。
但透過發簾疏落之處,還是能清晰看見她的眼睛是閉著的。
染了墨的校服下,女孩的脊背因為呼吸而起伏著,幅度不大、節奏平緩。
像是真的睡著了。
賀晗輕抿了一下唇,把目光移回攤放在桌麵的外文雜誌上。
片刻之後,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曲,頁角被卷起,書被翻到了下一頁。
嶄新的銅版紙發出了窸窣的脆響。
幾乎同時,賀晗又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沒忍住再次轉過頭。
卻依舊隻看到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畫麵,連女孩發絲流淌的方向都沒有改變過一點。
那道視線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賀晗的心底生出了一絲煩躁。
半個小時前發生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現在他眼前。
今天是賀晗轉學過來的第一天。
因為還在倒時差,他這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到課程表隻剩下最後一節體育課時,他乾脆請了假,蒙頭趴在座位上補眠。
體育課之前的那個大課間,班上的人紛紛提前去了操場,教室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但這份安靜沒維持多久。
臨近上課鈴響的時候,有人去而複返。
一陣細碎的嘈雜聲後,突然有女生發出一聲陰陽怪氣的“哎呀”。
在引來幾聲嬉笑後,那女生又捏著嗓子說了一句:“抱歉啊,季如同學,我不是故意的。”
這聲抱歉說得又尖又酸,任誰都能聽出當中毫無誠意。
賀晗被這些聲音吵醒了。
睜開眼睛,循聲看過去。
教室中間站著幾個人,為首的那個女生傲慢地翹著嘴角,她的手裡拿著一個已經倒空的墨水瓶。
在她前方,那個叫作季如的女同學的校服後背已經暈開一大片藍黑色的墨跡。
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賀晗的睡意跑了大半。
他繼續審視情勢,必要的情況下,他不會坐視不理。
很快,他就覺察到了一絲怪異。
季如自始至終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發出一點聲響,也沒有回頭看後麵的人一眼。
她手裡的筆甚至還在寫個不停。
自閉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