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本加厲地蘸著他的血。
在僧人汗濕的後頸輕輕畫了個圈,像在描摹某種印記。
“……我就是要讓你疼。”
一直緊閉雙眼的僧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抬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佛門清淨地,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芸司遙心頭微跳,指尖下意識頓住。
她以為會看到僧人眸中對於情.欲的掙紮,會看到他眸底露出的,滾燙的、屬於凡人的欲念。
可他緩緩抬眼時,那眼神裡確有悲憫,卻沒有任何情與欲。
如同俯瞰泥沼裡徒勞撲騰的螻蟻。
玄溟的雙眼看慣了俗世的困頓與痛苦,慈悲裡透著的疏離,比冰更冷。
芸司遙覺得自己醒了,又像是沒醒。
玄溟的目光還落在她身上。
那悲憫的疏離像一副囚籠,將她牢牢困住。
他的疏離冷漠像一根刺,狠狠紮進芸司遙心底最躁烈的地方。
想撕碎他那身看似無塵的僧袍,想摳出他那雙總含著悲憫的眼。
想將他從那副高高在上的佛龕上拽下來,摔進泥裡,看他是不是還能維持這般無悲無喜的模樣。
芸司遙猛地俯身,指尖帶著狠戾,狠狠掐進他傷口的皮肉中。
鮮血瞬間湧得更凶。
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淌,染紅了他月白的僧袍,也燙紅了她的眼。
“你不是要渡我嗎?”她指甲又往深處剜了半分,“和尚,我不要你的經文,不要你的慈悲。我要你的肉、你的血。我要你拿命來渡我——!”
下一秒,僧人的臉竟在她眼前模糊起來。
僧袍的月白正被濃稠的紅一寸寸蠶食,那紅比傷口滲出的血更洶湧,刺得人眼生疼。
像血一樣的紅。
更洶湧、也更刺目。
玄溟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我不願渡你。”
“咚——”
恰在此時,山巔的晨鐘驟然撞響。
那聲音從雲端砸下來,沉洪如雷。
芸司遙渾身一震,指尖掐著他傷口的力道驟然鬆了。
她微微仰頭,喉間發緊。
閉眼,睜眼。
眼前仍是他染血的僧袍,那抹月白被猩紅沾染得愈發狼狽。
閉眼,再睜眼。
一絲猩紅的光亮出現在視線中。
鼻尖先捕捉到的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甜膩中裹著焦糊。
芸司遙低下頭,發現自己指尖全是血。
周圍是哭喊與尖叫,街巷在烈火中扭曲,那些與她擦肩而過的麵孔,此時滿是痛苦與掙紮。
“妖怪!”
“有妖怪!!”
“救命啊!妖怪殺人了!!”
她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尖利如刃,狠狠沒入人類咽喉的皮肉裡。
皮肉被刺破的聲音很輕,像撕一張薄紙,緊接著是溫熱的血湧了出來!
血液順著指甲縫往上爬,漫過她的指腹,帶著黏膩的暖意。
對方的眼睛猛地睜大,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雙手徒勞地抓向芸司遙的手腕,卻連半分力氣都使不出。
“啊啊啊!!”
“救命啊,殺人了!!”
“妖怪殺人了!!”
直到對方的身體徹底軟下去,芸司遙才緩緩收回手。
……她在殺人。
指尖的血順著尖利的指甲滴落,在地上砸出細小的紅痕。
她看著自己染血的指甲,忽然輕輕笑了。
鮮血將她素色衣裙徹底浸透,紅得發黑。
裙擺掃過地麵時,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