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有若無地掠過覺空,帶著幾分促狹,“倒是你這小和尚,對我未免太過‘上心’,連我是走是留都這般在意。”
覺空被說得臉頰發燙,道:“誰、誰關注你了!我是怕你對師兄圖謀不軌!”
玄溟的目光淡淡掃過來,“覺空,慎言。”
聲音不重,卻讓覺空瞬間閉了嘴,方才還鼓脹的臉頰倏地垮下來,像是被戳破的氣球,隻剩下幾分委屈地抿著唇。
芸司遙並未計較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挑了挑眉,道:“大師昨晚睡得可好?”
“好。”
芸司遙笑眯眯的。
“那就行。”放屁。熬了一晚上都不肯碰一下,算他能耐。
芸司遙:“走吧和尚,不是到了該吃齋飯的時間?”
玄溟看向她,眉心蹙了蹙。
往日裡,她從不會與他一同去齋堂,更極少在其他僧人麵前露麵,今日卻這般主動。
芸司遙:“愣著乾什麼,走啊。”
玄溟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來到了齋堂。
芸司遙望著桌上清一色的素齋,纖長的手指在糙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
那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剛要溜到嘴邊,就被玄溟投來的目光堵了回去。
他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將菜往她那邊推了推。
“用飯吧。”
玄溟垂眸用齋,動作從容有度,白瓷碗沿映著他清瘦的下頜線,每一口吞咽都靜得幾乎聽不見聲息。
不止是他,周遭的僧人亦是如此,碗筷碰撞間隻餘細微輕響。
“和尚,”芸司遙漫不經心地夾了兩筷子菜,又慢悠悠地放下竹筷,抬眼看向他,“你這幾日情緒不對,是還在惱我幻境裡傷了你?”
她向來不是個會把事情憋在心裡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
玄溟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臉上。
芸司遙被他看得坦然,索性往前湊了湊,語氣更直接了些。
“我思來想去也沒彆的緣由。那日幻境裡雖是情非得已,但終究是我失了分寸傷了你。你若真惱了,我給你賠個不是——況且我後來不是去給你采了療傷草藥麼,這還不夠?”
玄溟沉默片刻,指尖輕輕摩挲著竹筷,“我並未生氣。”
“那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芸司遙道,“往日裡見了麵好歹還會和我聊一句,如今倒好,見了我就跟見了洪水猛獸似的。”
玄溟垂眸避開她的視線,端起碗喝了口粥,“齋堂之內,食不言。”
“我已經吃完了。”芸司遙立刻接話。
玄溟咽下粥,沒再言語,隻安靜地繼續用齋。
芸司遙等著他吃飯。
她手撐著下巴,指尖一點一點敲打著桌麵,在玄溟放下筷子的刹那,道:“現在可以說了?”
玄溟眉頭微蹙,沒應聲。
周遭的空氣又靜了下來。
芸司遙有些摸不透他這忽如其來的沉默,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一股陌生的酸脹感正緩慢地往上湧。
不是她的情緒,而是屬於身旁這和尚的。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玄溟:“施主既有那麼多在乎之人,何必留在這清寂寺院內,與我這樣無趣的人耗著?”
他語氣平靜道:“即便施主離開,我也會取精血為施主穩固本體。所以你不必因為這個而強行忍受寺中孤寂,特意留下,委屈自己。”
“……”
等會兒?
在乎之人?
誰?
芸司遙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臉匪夷所思:“你說我?我哪來那麼多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