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抬眼看向她,眸色沉沉。
芸司遙盯著玄溟,語氣裡滿是不解:“你倒是說說,我在乎誰了?我怎麼不知道?”
玄溟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幻境裡的每一重幻影,都是由人心底的執念化成的,心中無掛,則無夢。隻有心懷掛念,才會讓魔物構建出境象。”
芸司遙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看見我破境了?”
她一共破了七重幻境才抵達了魅魔最核心的一層。
……和尚都看見了?
“非我本意,”玄溟垂下眼簾,語氣平淡:“魔物想因此破我道……”
話音戛然而止,玄溟頓了頓,道:“隻是碰巧所見,並無窺探隱私之意。”
芸司遙還以為是什麼才讓他這麼避著躲著。
原來是因為這個。
荒謬之餘又有些好笑。
芸司遙看著玄溟冷淡清俊的眉眼,見他語氣平淡,仿佛隻是隨口提了件無關緊要的事,並無半分探究的意思。
玄溟也不是第一次趕她走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往後恐怕還會有無數次。
這和尚佛心深重,仿佛世間一切紛擾都難入他心。
這般堅定的道心,如千年古刹的根基,任風雨侵蝕,依舊穩穩立在那裡,讓人心生敬佩,又莫名覺得……厭煩。
是厭煩。
厭煩他明明不是真的無動於衷,卻偏要戴著副假麵裝樣子。
她嗤笑一聲,心頭忽然冒出點捉弄的念頭,惡從膽邊生,想要激一激他。
“我是在乎他們啊,多你一個,我也不介意,和尚。”
玄溟一下抬起頭。
芸司遙低下頭,長發從肩頭墜到胸前,隱秘的酸痛通過共感傳來,她道:
“你覺得怎麼樣?”
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握著的竹筷“哢”一聲脆響,竟被生生捏斷成兩截。
斷口處的毛刺紮進掌心,他卻渾然未覺。
“和尚?”
玄溟猛地站起身,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突兀。
他臉上方才那瞬間的波動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封的冷冽。
眉頭緊蹙著,下頜線繃得死緊,眼底的驚濤駭浪全被壓成了拒人千裡的寒意。
“施主請自重。”
芸司遙心口又疼又爽。
痛是他的,那股被強行壓製的刺痛順著共感漫過來,像細針紮著似的;爽卻是她的,看這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終於裂開縫,看他明明心有波瀾偏要裝得無動於衷,倒像是報了仇一般爽快。
魅魔為什麼要給和尚看她破境?
無非就是想毀了他道心,讓他亂了方寸、破了戒,好趁機殺了他。
魅魔這種魔物,戰鬥力本就尋常,最擅長的便是窺探人心、挑撥情愫,專挑修行者的軟肋下手。
這不也變相證明了她在玄溟心中並不是毫無分量和意義。否則那魔物何必費這功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芸司遙啞然失笑。
說白了她還是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