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玄溟身上常有的味道。
她動了動手指,還沒來得及撐起身子,榻邊的響動先傳了過來。
“醒了?”
玄溟穿著一身白衣,正坐在矮凳上煎藥。
芸司遙眨了眨眼,喉嚨乾得發緊,隻能輕輕“嗯”一聲。
喉嚨瞬間乾癢起來。
“咳咳……”
一聲輕咳扯動了身上的傷,芸司遙疼得倒抽口冷氣,這才徹底醒透。
……這是哪裡?
她四肢緩慢的恢複知覺。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是紅色的,很濃很稠的紅,漫開來時像要把人溺進去。
太陽穴隱隱發疼,芸司遙皺著眉凝神想了半晌,夢的內容宛如隔著一層薄霧。
越用力去抓,越想不起來。
“……醒了就先喝藥吧。”玄溟將藥爐上的陶罐提開,濾了藥渣,才端著那碗尚冒著熱氣的深褐色藥汁走過來。
芸司遙注意到他手上的佛珠沒了,衣服也和之前有所不同。
和尚……
玄溟動作自然的將勺子抵在芸司遙唇邊,聲線平平穩穩的:“張嘴。”
芸司遙下意識張了口,藥汁剛沾舌尖,那股子苦就直往喉嚨裡鑽。
她眉頭猛地一皺,腦袋往後縮著要躲,想把那口藥吐出來。
還沒退半寸,玄溟的勺子就往前送了送,勺尖輕輕抵在她舌尖上。
“咽下去。”
舌尖被那涼勺抵著,到了軟嫩的喉間,藥汁順著往喉頭淌。
她沒防備,喉嚨猛地一縮,生理性的下咽。
“咕咚”
芸司遙喝下了藥,臉皺成一團。
玄溟把空了的勺子從她唇邊抽出來,指腹擦過她唇角沾著的一點水漬。
“剛剛在想什麼?”他問。
“在想……”芸司遙舌尖抵著牙床,緩那股苦勁,含糊道:“一個夢。”
“哦?”
芸司遙搖了搖頭,“醒來就忘了。”
玄溟便不再多問,隻垂著眼,一勺勺將剩下的藥汁喂進她唇間。
直到陶碗見了底,他才從袖袋裡摸出片蜜餞,輕輕塞到她舌尖上。
那點甜軟一觸即化,慢慢壓下了還殘在齒間的苦。
芸司遙含著蜜餞,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眼前人是真實的。
玄溟就站在她床邊。
芸司遙道:“這裡不是淨雲寺的地界。”
玄溟點頭:“這裡是浮屠山。”
浮屠山距離淨雲寺幾十公裡,不算近也不算遠。
芸司遙的妖力正在迅速恢複,她眼眸微動,沙啞著聲,平靜道:“你不回寺廟了?”
玄溟抬眸看她,眸色比山澗的潭水更靜。
他沒直接答,隻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額角。
先前的高熱已退了些,芸司遙皮膚透著點微涼的潤意。
“不回了。”
芸司遙愣在那兒,舌尖上殘留著的苦意被蜜餞徹底衝散,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不回了?
是現在不回了,還是以後都不回了?
他一個和尚,不在寺廟裡還能去哪兒?
“……什麼意思?”她下意識追問。
“不回寺裡了。”玄溟看著她眼裡未散的怔忪,道:“往後,我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