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這邊請。”
門口的侍從恭敬彎腰,向男人示意。
A星最大的療養院靜靜矗立在城市邊緣的緩坡上。
這裡以頂級的神經修複儀和24小時專屬護工團隊聞名,往來者非富即貴。
沈硯辭推開車門,溫和一笑,“謝謝。”
侍從用白手套輕觸帽簷,道:“夫人今晨精神不錯,早餐進食了小半份營養劑,剛才還在護工陪同下,用懸浮支架在露台上坐了會兒。”
“嗯,”沈硯辭微微頷首,“麻煩了。”
VIP病房的門打開,消毒水味被淡淡的安神花香中和。
他抬起眼,便見母親坐在定製的輪椅上,脊背微弓,正對著落地窗出神。
沈硯辭放輕腳步走近,俯身時才發現,母親雙目輕闔,呼吸淺促,竟已靠著輪椅靠背睡著了。
她難得有這麼好的睡眠。
沈硯辭沒有驚動母親,而是取了一邊的薄毯,正準備蓋在她身上。
輪椅上的女人眼皮抖了抖,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
沈硯辭動作頓住。
女人目光直直的望著他,眸中沒有了往日的渾濁與狂亂,顯得格外清明冷靜。
沈硯辭緊繃的肩線不自覺鬆弛了幾分,他放輕聲音,溫和道:“母親,是我。”
可這聲呼喚卻像是按下了某個失控開關。
前一秒還清明的眸子驟然緊縮,女人平靜的麵容瞬間扭曲,布滿猙獰的恐懼。
“啊啊!!”
她突然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
枯瘦的雙手驟然揚起,帶著瘋癲的力道狠狠拍開他的手臂!
“啪——!”
沈硯辭的胳膊被重重揮開,薄毯應聲落在地上。
一股鈍痛順著小臂迅速蔓延,被拍中的那片皮膚瞬間麻了大半,灼痛感一點點從皮膚表層滲進肌理。
他下意識蹙了蹙眉。
“滾開!給我滾!畜生!”
女人歇斯底裡地辱罵他,“都給我滾!滾!”
輪椅因她劇烈的掙紮失去平衡。
“哐當”一聲側翻在地。
女人摔倒在地上,腰部往下,本該是雙腿的位置空蕩蕩的,隻有寬鬆睡袍垂下的布料狼狽地堆在胯間。
截斷處的疤痕猙獰難看。
“滾開!彆碰我!”
她像離水的魚般劇烈扭動著上半身。
枯瘦的手臂撐在地上徒勞地發力,想要撐起身體。
可失去了雙腿的支撐,她根本站不起來。
“腿……我的腿……”
女人睜著渙散的眼,死死盯著空無一物的下半身,眼淚混著口水淌滿臉頰,“我的腿呢?我的腿呢!!我的腿呢腿呢腿呢!!”
“砰——”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拎著鎮定劑和束縛帶衝進來。
“沈先生,您沒事吧?!”
沈硯辭先他們一步俯身,無視母親揮舞的手臂,穩穩托住她的腋下和後背,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沈先生,讓我們來……”帶頭的醫生低聲開口。
“不用。”沈硯辭聲音平穩,女人在他懷中掙紮,尖利的咒罵詛咒他。
他卻像未聞未覺,徑直將人抱回定製輪椅上,全程神色淡然。仿佛方才摔在地上、崩潰瘋癲的不是自己的母親。
醫護人員迅速圍到輪椅旁,熟練地為沈夫人注射了微量鎮靜劑,又用溫濕毛巾擦拭掉她臉上的淚痕與口水。
“沈先生,夫人這次發作還是老問題。”
帶頭的李醫生直起身,對著沈硯辭微微頷首。
“夫人幾年前被龍女咬斷了雙腿,不僅肢體受了重創,精神也遭受了極度驚嚇,留下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他目光掠過沈夫人逐漸平靜的麵容,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剛才或許是您靠近的動作,或是某個細節,讓她瞬間回到了被襲擊的場景,才引發了激烈反應。”
沈硯辭“嗯”了一聲,視線落在母親沉睡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