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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典客府裡的楚國密使(1 / 2)

>滅韓的硝煙尚未散儘,楚國密使屈襄便悄然潛入鹹陽。

>他帶來楚王負芻的聯姻提議:以楚公主與公子扶蘇結親,換取秦楚十年之盟。

>典客府密室中,屈襄展開楚國山川輿圖,指點著雲夢澤的富庶與郢都的繁華:“秦楚若盟,則天下可二分!”

>屏風後,嬴政指尖劃過冰冷的青銅燈盞,燭光在臉上投下銳利陰影。

>他忽然掀開屏風,幽深的目光如劍鋒直刺屈襄:“楚王可知,寡人眼中從無‘二分’二字?”

>案上盟書被猛地掃落,羊皮卷滾過屈襄顫抖的袍角。

>“回去告訴負芻,”嬴政的聲音似金鐵交鳴,“他獻上的不該是公主,而是楚國九鼎!”

>殿門轟然關閉,屈襄望著地上撕裂的盟書,仿佛看見郢都城頭將傾的烽火。

鹹陽城,滅韓的硝煙似乎尚未徹底沉入渭水深處,空氣裡仍能嗅到一絲鐵鏽與焦木混合的氣息。典客府深處,一間被重重帷幕與青銅燈樹環繞的密室,卻隔絕了外界的肅殺。楚國密使屈襄,跪坐於一方精致的蒲席之上,寬大的楚國深衣,玄色打底,繁複的朱砂色黼黻紋繡綴於衣緣袖口,昭示著他屈氏宗親的尊貴身份。他麵容清臒,下頜一縷精心修剪過的短須,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思,如同籠上了一層楚國郢都水汽氤氳的晨霧。他麵前的矮幾上,一隻造型古樸、線條流暢的青銅錯金獸麵紋提梁壺正散發著清冽的蘭芷香氣,幾縷白煙嫋嫋,試圖驅散這密室中無形的沉重。典客卿姚賈端坐主位,一張圓臉堆著慣常的、滴水不漏的和煦笑容,眼神卻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審視著屈襄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姚大人,”屈襄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楚地特有的舒緩韻律,每一個音節卻都仿佛經過千錘百煉,“韓地新附,秦得潁川,如虎添翼,威震寰宇。然,疆土驟擴,亟需安撫治理,刀兵之鋒,亦需稍息養銳。我王負芻,心慕大王威德,更憐惜天下蒼生久罹兵燹之苦。”他微微停頓,雙手恭敬地捧起一卷用深紫色錦帛包裹、以楚國特有的鳳鳥紋金扣封緘的國書,緩緩置於幾案中央,“故遣下臣屈襄,敬獻誠意,懇請與秦結永世盟好,息乾戈,鑄太平。”

姚賈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眼角的紋路堆疊起來:“哦?楚王陛下有此仁心,實乃天下之福。但不知,這誠意幾何?這盟好,又以何為憑?”他慢悠悠地伸出手,指尖並未直接觸及那華貴的錦帛包裹,隻是懸停其上,帶著一種上位者的矜持和試探。

屈襄深吸一口氣,密室中蘭芷的香氣似乎更濃了些,他挺直了脊背,目光迎上姚賈:“我王願以掌上明珠,楚國最璀璨的明珠——公主羋姝,許配於貴國長公子扶蘇殿下,結秦晉之好,永固邦誼!”此言一出,連姚賈眼中那慣常的銳利也微微閃爍了一下。屈襄趁勢,從袖中又取出一卷以細密生絲精心織就的卷軸,小心翼翼地展開。燈光下,一幅墨線勾勒精細、以丹砂及石青石綠點染的楚國山川輿圖徐徐呈現。屈襄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點向那大片用靛青色渲染的廣闊區域:“此乃雲夢大澤,物阜民豐,魚米之鄉,歲入可抵十郡!”指尖滑動,落在一處用朱砂重點圈出的城池上:“此乃郢都,楚之心臟,千年積澱,財富如山,文采風流,冠絕南國。”他的聲音漸漸染上一種蠱惑性的熱切,“秦得中原之雄渾,楚擁江南之富饒,若我兩國能捐棄前嫌,攜手共盟,則天下之大,何愁不能二分?函穀關以東,儘可成秦楚兄弟之疆域!如此,刀兵永息,百姓安樂,豈非千秋功業?”

他描繪的圖景是如此宏大而誘人——二分天下,共享太平。那輿圖上斑斕的色彩,仿佛已幻化成現實中的沃土與金帛。姚賈的圓臉上,那抹笑意似乎凝固了,眼神深處卻如深潭般幽暗難測,顯然在飛速衡量著這提議背後千鈞的重量與潛藏的機鋒。

密室靠牆的巨大彩繪雲氣紋屏風之後,是另一重更深的幽暗。秦王嬴政,如同蟄伏於深淵的黑龍,無聲地矗立在那裡。他身上玄色的常服幾乎融入了屏風投下的濃重陰影,唯有腰間一枚雕琢猙獰的玄色青玉螭龍帶鉤,在屏風縫隙透入的微弱光線下,偶爾閃過一絲冰冷內斂的幽光。他高大的身影紋絲不動,如同一尊玄鐵鑄就的雕像,隻有那雙眼睛,銳利得能穿透屏風上繚繞的雲氣紋飾,將屏風前的一切——屈襄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姚賈眼底的每一絲波動,輿圖上那刺眼的“二分”構想——都儘收眼底。

屈襄的話語,尤其是那“二分天下”四字,像燒紅的鐵錐,狠狠鑿進嬴政的耳膜,直刺心腑。一股冰冷的、帶著鐵腥味的怒意,瞬間從胸腔深處炸開,沿著血脈奔湧,直衝頂門。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在寬大的袍袖中驟然緊握成拳,骨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這股痛感非但沒有平息怒火,反而像澆在烈焰上的滾油,讓那暴烈的情緒更加洶湧。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在頭顱裡奔流的轟鳴。屏風上描繪的祥瑞雲氣,此刻在他眼中扭曲變形,仿佛化作了六國故地上無數蠢蠢欲動的旌旗,每一麵旌旗都寫著對他野心的嘲諷與對天命的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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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一個冰冷到極致的聲音,如同深冬裡凍結的青銅突然斷裂,毫無征兆地在屏風後炸響。那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擊碎了密室中所有虛與委蛇的暖意和屈襄精心營造的幻夢。

屈襄和姚賈的身體同時劇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屈襄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瞬間褪儘,隻剩下駭然的蒼白,捧著輿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那華貴的絲帛地圖在他手中簌簌作響。姚賈臉上的笑容徹底僵死,圓胖的身體下意識地就要伏地行禮,膝蓋已經微微彎曲。

“嘩啦——!”巨大的彩繪漆木屏風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猛地向兩側掀開,沉重的木框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激蕩起一片微塵在燈光中飛舞。嬴政高大的身影,裹挾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氣,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一步踏入了密室的中心。玄色的袍服下擺隨著他迅疾的步伐獵獵翻卷,仿佛死亡的陰影在蔓延。他並未走向主位,而是徑直來到屈襄的幾案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屈襄急劇跳動的心臟之上。

密室內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又凍結成了寒冰。屈襄隻覺得一股山嶽般的威壓當頭罩下,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驚恐地抬眼,正撞上嬴政俯視下來的目光。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深邃如無星無月的寒夜蒼穹,瞳孔深處卻燃燒著兩簇幽暗的、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火焰,冰冷與熾熱詭異地交織,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碾碎一切的意誌。那目光銳利如淬火的青銅劍鋒,筆直地刺向屈襄,仿佛要將他連同他帶來的所有妄想一起釘死在當場!

嬴政的視線掠過屈襄慘白的臉,落在那卷描繪著“二分”幻夢的楚國輿圖上。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毫無溫度、隻有無儘譏誚與森寒的弧度。那笑容裡蘊含的輕蔑與憤怒,讓屈襄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

“楚王負芻……”嬴政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銅豆砸在玉盤上,清晰、堅硬,帶著令人心膽俱裂的回音,“他可知曉,寡人眼中,心中,這廣袤寰宇之內,從無‘二分’二字?”他微微傾身,靠近屈襄,那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讓屈襄癱軟下去,“寡人所見,唯有‘一’!天下一統,四海歸一!此乃天命所歸,亦是寡人心中唯一之念!”

話音未落,嬴政寬大的袍袖猛地一揮!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如同巨龍的甩尾,狠狠掃過幾案!

“啪!嘩啦——!”

那卷承載著楚王負芻最後奢望、用華美錦帛包裹的盟書國書,被這狂暴的力量直接掃飛出去,沉重的錦帛包裹在空中翻滾,金扣斷裂,深紫色的錦緞散開,裡麵的羊皮卷軸“唰”地一聲滾落出來,狼狽不堪地在光滑如鏡的黑色漆地板上翻滾、攤開,一直滾到屈襄因驚懼而微微顫抖的深衣袍角之下才停住。卷軸上楚王負芻禦筆親書的“永世盟好”幾個朱砂大字,此刻在搖曳的燈火下顯得格外刺眼和諷刺,像一攤凝固的汙血。

屈襄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骨頭。他死死地盯著腳下那卷象征著屈辱與破滅的盟書,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意義不明的輕響,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殆儘,灰敗得如同蒙上了一層死氣。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不僅僅是眼前這位暴怒君王的威壓,更是因為他仿佛已經透過這卷被掃落的盟書,清晰地看到了千裡之外郢都城頭,即將在秦軍黑色怒潮下崩塌陷落、燃起衝天烽火的恐怖景象!那景象如此真實,帶著灼熱的氣浪和嗆人的煙塵,幾乎將他吞噬。

姚賈早已匍匐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身體微微顫抖,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整個密室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青銅燈樹上燭火燃燒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屈襄粗重而壓抑的喘息,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嬴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屈襄那張徹底失去生氣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將對方的恐懼、絕望、以及那絲深藏的不甘儘收眼底。他緩緩直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更加高大、孤絕,如同矗立在懸崖之巔的黑色磐石,俯瞰著腳下即將被怒濤吞噬的萬物。

“屈襄,”嬴政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聲調平緩了許多,卻蘊含著更加不容置疑的決斷,如同金鐵在寒風中摩擦,“抬起頭來。”

屈襄身體又是一顫,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極其緩慢地、僵硬地抬起他那顆仿佛重若千斤的頭顱。他的眼神渙散,不敢再與嬴政對視,隻能茫然地聚焦在嬴政腰間那枚冰冷的青玉螭龍帶鉤上。

嬴政俯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在青銅鼎上鐫刻律令:

“帶著你楚王的癡夢,滾回你的郢都。”

“告訴負芻——”

嬴政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在這密閉的空間,帶著一種宣告天命、裁決生死的無上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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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該獻上的,不該是公主!”

“而是楚國宗廟裡的——九鼎!”

“轟——!”

密室那兩扇沉重的、包著青銅獸首門環的楠木大門,被侍立門外的鐵甲衛士猛地從外麵推開,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地獄之門洞開。門外幽深走廊裡冰冷的夜風,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灌入,瞬間吹滅了室內近半的燭火,卷起地上的塵埃和散落的錦帛碎片。明暗急劇交錯,光影瘋狂跳動,將嬴政玄色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巨大、扭曲、如同掌控生死的神魔。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屈襄,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送客!”姚賈從地上爬起,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高聲喝道。兩名身著玄甲、麵無表情、如同青銅俑般的秦宮衛士,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屈襄身後,鐵鉗般的手掌不容抗拒地架住了他幾乎癱軟的雙臂。

屈襄被半拖半架著向外走去,失魂落魄,腳步踉蹌。在即將被拖出那扇象征著破滅與終結的大門時,他最後掙紮著,用儘殘存的力氣,回頭向室內投去絕望的一瞥。

搖曳的、僅存的昏暗燭光下,秦王嬴政依舊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玄鐵孤峰。他微微側身,冰冷的目光越過姚賈低垂的頭顱,穿透彌漫的塵埃與尚未散儘的蘭芷香氣,再次落在屈襄身上。那目光裡,再無絲毫怒意,隻剩下一種俯瞰螻蟻般的、絕對的漠然和掌控一切的無情。仿佛剛才那場雷霆震怒從未發生,又仿佛那怒意已徹底轉化為更加冰冷、更加可怕的意誌。在他的腳下,那卷撕裂的、沾了灰塵的楚國盟書羊皮卷,像一條瀕死的、醜陋的爬蟲,靜靜地躺在冰冷光滑的黑漆地板上,無聲地宣告著一個古老王國最後幻想的徹底破滅。

屈襄眼中的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他知道,自己帶回去的,絕不會是和平的盟約,而是戰爭最殘酷、最無可轉圜的宣判書。郢都的烽火,已在他的瞳孔深處點燃。

典客府沉重的大門在屈襄身後轟然關閉,將他隔絕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威壓之外。夜風帶著鹹陽城初冬的凜冽,刀子般刮過他的臉頰,卻遠不及方才那目光的萬分之一寒冷。他雙腿發軟,若非左右鐵甲衛士如銅澆鐵鑄般的支撐,早已癱倒在冰冷的石階上。衛士沉默地架著他,腳步沉重地踏過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庭院,玄甲摩擦發出單調而冰冷的“嚓嚓”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屈襄破碎的心上。庭院角落裡,幾株光禿禿的梧桐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淒涼。

他被帶離典客府正門,並未走向宮城大道,而是被引向側麵一條更加幽僻、更顯隱秘的小巷。小巷深長,兩側是高聳的宮牆,月光被切割成慘白細長的一條,勉強照亮腳下濕滑的青石板路。一輛毫無紋飾、通體漆黑的軺車如同幽靈般停在巷子儘頭,拉車的兩匹黑馬在陰影裡噴著白氣,蹄子不安地刨著地麵。

“貴使請登車。”一名衛士的聲音平淡無波,毫無情感,如同在宣讀一道公文。

屈襄幾乎是跌撞著被塞進了狹窄的車廂。車簾落下,瞬間隔絕了外麵世界最後一絲光線和聲響,將他徹底拋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與死寂。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轆轆”聲,車身微微搖晃。屈襄蜷縮在冰冷的車廂角落,黑暗中,他死死攥緊了自己的衣襟,指甲幾乎要刺破衣料嵌入掌心。秦王那雷霆震怒的麵容,那“九鼎”二字如同洪鐘大呂般在腦海深處瘋狂撞擊,震得他神魂欲裂。恐懼、屈辱、絕望,還有一絲深埋的不甘,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噬咬著他的五臟六腑。他閉上眼,郢都巍峨的城樓在想象中轟然崩塌,火光衝天,楚歌悲泣……這並非幻想,而是他即將帶回去的、血淋淋的預言。冷汗浸透了他華貴的深衣內襯,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他甚至不敢去想,當自己將這“口諭”帶回郢都,楚王負芻的臉上,會是何等驚怒交加的表情,而楚國朝堂,又將陷入怎樣的恐慌與混亂。

車廂外,鹹陽的夜色深沉如墨。軺車在寂靜無人的巷道中穿行,如同一滴墨汁滑過冰冷的硯台。它並未駛向安置外國使節的驛館,反而七拐八繞,最終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鹹陽西側一處極其偏僻、幾乎被遺忘的陳舊小角門外。這裡遠離宮闕中樞,隻有幾株枯死的老槐樹投下猙獰的暗影,空氣裡彌漫著陳腐的泥土和枯葉氣息。

角門無聲地開了一條縫,僅容一人通過。一名穿著低級內侍服色、麵容模糊的人影閃了出來,對駕車的衛士微微頷首。衛士粗暴地將屈襄從車廂裡拽了出來,推向那扇如同怪獸巨口般的門洞。屈襄一個踉蹌,險些撲倒。

“貴使由此出城,自有人接引。”那內侍的聲音尖細而飄忽,像一縷陰風,“望貴使一路順風,莫要回頭。”話語裡的警告之意,冰冷刺骨。

屈襄被那內侍推搡著,跌入了門後更加濃重的黑暗之中。角門在他身後迅速合攏,發出一聲沉悶的“哢噠”落鎖聲,徹底斷絕了他與鹹陽宮城的最後一絲聯係。他如同被拋棄的破舊玩偶,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荒草叢生的城牆根下,寒風卷著枯葉撲打在他身上。遠處,鹹陽城巍峨連綿的黑色輪廓在深藍天幕下如同蟄伏的巨獸,沉默地注視著他這個失敗者。他打了個寒顫,最後望了一眼那高不可攀的宮牆,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磚石,看到章台宮那令人心膽俱裂的君王。然後,他裹緊冰冷的衣袍,深一腳淺一腳,如同喪家之犬般,踉蹌著奔向城外未知的黑暗。他知道,這條路通往的,不僅是歸途,更是引向故國覆滅的深淵。秦王的意誌,已如這冬夜的寒霜,覆蓋了楚國最後一絲僥幸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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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客府那間曾密議“二分天下”的密室,此刻燭火重新被點燃,驅散了短暫的黑暗,卻驅不散那凝滯如鉛的沉重氣氛。破碎的屏風已被移走,地上撕裂的楚國盟書羊皮卷,卻依舊像一道恥辱的傷疤,醒目地攤在冰冷的黑漆地板上。姚賈垂手侍立一旁,頭埋得極低,大氣不敢出,額角滲出的冷汗在燭光下微微反光。

嬴政背對著他,麵朝牆壁,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投下一片巨大的、沉默的陰影,幾乎覆蓋了半個房間。他似乎在凝視著牆上懸掛的一幅巨大的、以墨線精確勾勒的天下輿圖,那輿圖囊括了已知的疆域,從西陲隴山到東海之濱,從北境草原到百越煙瘴。輿圖上,代表韓國的區域,已被濃重的朱砂徹底覆蓋,如同新鮮的血跡。他的目光,越過那片刺目的朱紅,越過代表魏國的區域,死死地釘在了用靛青色描繪的、廣闊而富庶的楚國版圖之上——那片屈襄口中足以支撐“二分天下”的沃土。

密室中隻剩下燭火燃燒的細微劈啪聲,以及更漏滴水那單調、冰冷、仿佛在丈量著什麼的“嘀嗒”聲。這死寂持續了許久,久到姚賈感覺自己的膝蓋都開始微微發酸,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帶來陣陣寒意。

終於,嬴政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已看不出絲毫方才的暴怒,隻剩下一種深潭般的平靜,平靜之下,卻湧動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他玄色的袍袖紋絲不動,目光沉靜地落在姚賈身上,那目光不再銳利如劍,卻帶著一種審視江山、裁決生死的重量。

“姚賈,”嬴政的聲音響起,平穩得如同渭水最深處的暗流,“楚國使者已‘安然’送走了?”

姚賈渾身一顫,腰彎得更深,幾乎成了一張弓:“回稟大王,依大王旨意,屈襄已由秘道送出,無人知曉其曾入典客府深談。此刻,應已在城外,踏上歸楚之路。”他特意強調了“秘道”和“無人知曉”。

嬴政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踱步走到那張巨大的天下輿圖前,伸出手指,那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種掌控乾坤的力量感,輕輕點在了代表楚國都城郢的位置。指尖下的那一點靛青,仿佛在微微凹陷。

“楚王負芻,”嬴政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靜的密室中回蕩,“以為獻出一個女兒,便能換取寡人止步於函穀關?便能換取他苟安江漢?”他的指尖緩緩移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軌跡,從郢都出發,向西,劃過廣袤的楚國腹地,最終重重地落在代表秦都鹹陽的位置上,指尖與輿圖接觸,發出輕微卻清晰的“篤”的一聲。

“他錯了。”嬴政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西風卷過戈壁的礫石,“寡人的胃口,豈是一個女子,十年虛妄之盟所能填滿?”他猛地收回手指,負手而立,目光如電,掃過輿圖上那遼闊的靛青,“楚地,魚鹽之利,舟楫之便,冠絕南國。雲夢之澤,洞庭之波,皆是寡人囊中之物!楚王所獻,該是這萬裡河山!是那鎮國之九鼎!”

姚賈屏住呼吸,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大王的話語,已是赤裸裸的滅國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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