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中睜開眼睛,借著那抹被封死的窗子透進的斑駁幽藍色微光,一張臉出現在自己麵前。
雲楓費力地從上到下描摹著那個人的眉梢眼角,半晌才確認似的喚了一聲:“……慕淩?”
雲楓整個人正半靠在慕淩腿上,慕淩正焦慮地望著雲楓的臉頰,嘴唇微動的聲音也終於傳入了雲楓的耳膜:“醒了?”
雲楓似是才反應過來什麼,掙紮著想要爬起,喃喃著:“走……快走……我不要待在這裡。”
然而微動的身軀卻被慕淩按住了。
雲楓費解地眨眨眼皮,卻見慕淩的眼底儘是冰冷,此時此刻這抹突如其來的冰冷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雲楓的心理防線全麵崩潰,他臉上也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連帶著嗓音都有點抖:“你……你乾什麼?”
慕淩的眼神正不加掩飾地打量著雲楓,那目光中的探究根本不加遮掩,讓雲楓有種不穿衣服的錯覺——
在這樣的眼光下,自己的一切似乎都無所遁形。
慕淩低沉地開口道:“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雲楓並未開口,一言不發,直覺眼前人越來越陌生。
良久,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借以掩飾身心的疲憊,故作輕鬆道:“什麼也沒有。我就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慕淩粗糙的指節在黑暗中一寸寸上移,準確無誤地觸碰到了雲楓的脖頸,那修長的脖頸邊上的部位,那個角度,仿佛一把刁鑽的鉗子在尋找最佳的下手角度,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雲楓謹慎地縮了縮脖子,讓自己離那隻手遠一些,剛要開口,卻聽到一個寒涼無比的聲音在自己麵前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雲楓感覺那強硬的五指在自己頸肩收緊了,微微的痛感和壓迫感從那個部位越來越重。
雲楓更加不解地望著慕淩,心裡卻越來越寒。
隻聽慕淩道:“我帶你來之前,就勸過你乾脆留在家裡,你不聽,非要來。既然來了,你還得知了真相,怎麼不打算跟我分享一下呢?難道你打算獨吞這個秘密嗎?”
雲楓暗中咬了咬牙,儘量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迎上慕淩無比危險的視線:“我不知道什麼真相。我看你才是誤會了什麼……”
慕淩打量著他,那目光就仿佛在俯視一隻被囚於籠中的小獸,對方雖然警惕地豎起了毛發,時不時掙紮幾下,卻始終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慕淩輕快地笑起來,眼眸中卻儘是冰冷,仿佛一汪無儘寒潭,被他對視的人一旦陷入其中,就瞬間丟了靈魂,被凍得渾身僵硬,卻又逃不開掙不脫。
雲楓被這樣的目光冰冷地黏著,輕輕地道:“你到底想乾嘛呢?不是你要求我跟你處對象的麼?”
慕淩冷笑著看著他:“不錯。但你不坦誠,我看不到你一點真心,哪怕任何一點……你究竟看到什麼,感受到什麼,都不願跟我分享,這樣的對象豈不名存實亡?”
雲楓點點頭,臉上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已經告訴你真實答案了,是你不信。”
慕淩並未撤開他的手掌,而是冷冷道:“如果我沒猜錯,用藥物逼問,你是可以抵抗藥力,不被控製的吧……?比如上次,我問你究竟是不是你本人給我擋刀,你說謊了。你說是有其他人當了你的替身,給我擋刀。也就是那次,我以為你根本沒有救過我,我對你懷恨在心,甚至差點弄死你……你可還記得?”
雲楓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語氣淺淡地道:“你可以試試。”
“不管你想乾什麼,你最好不要經常那樣抵抗,強行抵抗對你精神和肉體都會有極大破壞。”
雲楓有點好奇地打量著慕淩,語氣也有幾分戲謔:“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慕淩臉色沉了下來:“隻是給你一個忠告。”
雲楓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借以抵擋周圍不斷侵襲的嚴寒,輕舒一口氣,道:“所以現在能回去了嗎?”
慕淩“嗯”了一聲:“隻要你告訴我,你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你恢複的記憶也要跟我共享,我就放你回去。”
“放你回去”這四個字,令雲楓不由自主回憶起方才看到的那個被吊男人撕心裂肺喊出的“放我出去”,神色悄然冰冷下來,語氣也極輕:“我……聽見了那個死者的哀嚎,呼救。他是被吊起的,身上……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