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吃了一驚,連忙抬手伸向少女。
可就在他即將觸及少女香肩的時候,少女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半邊臉隱沒在陰影裡,半邊臉浸沒在光線中,整個人的神色顯得有些晦暗不清,支起一隻手臂扶著額頭,用力揉了揉鬢角,似乎在借此舉讓自己清醒一些。
雲楓剛要開口,少女就拖著哭腔喊:“老板,再來一杯!”
長條黑色吧台後的調酒師是個高高帥帥的小哥,聞言溫文爾雅地一笑,拿起吧台深處的一隻高腳杯,應了一聲:“好嘞!還要一樣的嗎?”叮叮當當的一陣攪拌冰塊的聲音,伴隨著少女的一句“對,香蕉凍唇蜜,這個好喝。”
調酒師麻利地走到機器邊,利落地說了聲“好嘞!”隨即拿起酒杯開始調酒,往裡加著各色飲料及酒水。
隨著杯子越來越滿,少女的眼神也越來越迷離,不知不覺間,豆大的淚水已經充盈了眼眶,撲簌簌地順著紅潤的臉頰滾落下來。
雲楓不明所以,問了聲:“怎麼了?”
少女錯愕地瞪著雲楓,用力捋了把頭發,愕然道:“你是誰?”
雲楓不禁苦笑,隨便說了句:“我就來這兒坐坐。我見你一個人在這兒喝,沒跟人一起來嗎?”
少女像是被觸及了什麼開關,臉色一下子痛苦下來,低聲嗚咽道:“我倒是想和男朋友一起來……可是,他跟我分手了,他不要我了!”
說著,少女兩隻手掌捂住臉,抽抽嗒嗒地哭起來。
雲楓緩緩把手搭在少女不斷聳動的肩頭,柔聲道:“你叫什麼?你跟你男朋友怎麼回事?能跟我說說嗎?說不定說出來心情就會好些了。”
少女抬起一雙淚眼,從指縫間偷眼看著雲楓,半晌道:“我叫陳欣儀……至於男朋友,我不想說!他就是個渣男!他騙了我的感情!他還拋棄我!我……咳咳咳!”
說著說著,陳欣儀忍不住嗆咳起來,雲楓遞過去自己手邊的一杯水,卻被調酒師搶先的動作擋住了。
帥氣的調酒師小哥把陳欣儀點的那杯酒水送到她手裡,輕聲細語道:“女士,您點的單做好了。”
陳欣儀感激地看了調酒師一眼,那眸光裡簡直秋波縱橫,盈盈淚眼中,彆有一番風情。
調酒師被看得有些羞赧,低下了頭。
陳欣儀咯咯一笑,接過酒杯,端到麵前,啜飲了一口。
乳白色的酒汁徐徐倒入她口中,她的臉頰也越發殷紅起來。
雲楓看著這一幕,那熟悉的感覺更甚。
他端在手邊的那杯酒,遲遲沒有動彈。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身邊的少女,心裡在拚命告訴自己——
“她不是墜樓的那個女孩。她們是不一樣的人。”
陳欣儀的身邊蕩漾著一股酒液的清香,柔和而不刺鼻,光是聞著那股味道,雲楓都有些熏熏然了。
當雲楓回過神來時,陳欣儀已經灌下了第三杯,正兀自握著酒杯的底部凹槽處微笑。
雲楓極力集中精神道:“你不能再喝了,這酒勁很大,喝醉了怎麼辦?”
陳欣儀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雲楓笑出了聲:“就是要喝醉呀!這酒真的很好,喝了它就可以感受不到痛苦,他們叫它‘忘憂’,確實是名不虛傳!”
雲楓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隻能道:“哪兒有東西能忘憂的?你聽他們瞎說……”
這時,之前跪在地上的兩姐妹趴在地上匍匐到雲楓腳邊,緊緊摟住了他的小腿,嬌滴滴地道:“主人,您怎麼不喝呀?這是咱們兩個親自調製的呢,是您愛喝的口味~您不試試看嗎?”
雲楓一走神,身旁的陳欣儀身邊就多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溫文爾雅地衝著陳欣儀微笑,陳欣儀的眼神越發朦朧,衝著那男人伸出手去——
“喂!”雲楓看著那男人,正要出聲,男人卻笑了笑,率先開了口:“怎麼不喝呢?是在等我給你調嗎?”
雲楓自然而然地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這種場景,自己仿佛經曆過千百遍,每次都是男人更強勢,自己隻能被迫聽從,久而久之,已經形成了習慣,就算失去了與這個男人之間的記憶,自己的身體還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在男人開口時,自己習慣性地選擇順從。
男人見雲楓安靜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衝跪在地上的姐妹倆使了個眼色,兩姐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雲楓的大腿。
雲楓直覺不對,可是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仿佛上好發條的鬨鐘,一切都在按既定軌跡前行,自己反抗不了,也無力反抗。
就在他愣在原地的時候,男人已經彬彬有禮地扶住了陳欣儀的肩膀,把她半摟半抱地從高椅子上拖拽起來。
陳欣儀的腳步有些踉踉蹌蹌的,男人不失時機地扶住了她的腰,陳欣儀整個人就靠在男人身體上,吐字都有些不清了:“你……你是誰……?”
雲楓忽然意識到,這是陳欣儀喝酒以來說的最多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