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臉上的破洞被一股無名邪風灌進去,發出“沙沙”的輕響。
走在前麵的蔡坤和趙真人也不知是聽到了動靜,還是看樂東沒有跟上來,齊齊扭頭看去。
這剛一看,蔡坤就倒吸口冷氣。
“嘶…這紙人臉怎麼掉了!”
他說完,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彆大驚小怪!”趙真人吞了口唾沫,抱怨著,“現在的紙紮匠真是越來越糊弄了!給陰人用的東西都敢偷工減料!”
他似乎在解釋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說著還用袖子擦著腦門上的冷汗,那件黑色練功服的腋下已經洇出兩片深色汗漬。
“好了好了,看也看了,先下去吧。”
說完,拉了一把樂東和蔡坤,腳下逃似從二樓跑下。
“咚咚咚…”
三人急促的腳步踩在樓梯上,落在最後的樂東總覺得背後冰涼,趁著轉彎的間隙,他的餘光隱約看見,一抹紅裙從視野中抽離…
樂東心裡一突,急忙緊閉雙眼,心裡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直到下了樓,默念都不敢停止。
此刻,彆墅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掛在牆上的紅綢有垂落幾條,耷拉在窗戶的玻璃上,像是一層紅色的紗網。
“趙真人?樓上…都安排妥當了?”
在樓梯口靜候的馬管家眯起三角眼,掃視著三人驚魂未定的神色。
“妥…妥了,不過這個…那個…”
趙真人支支吾吾,練功服的的下擺都在微微發抖。
“咳咳…”
供台前,把玩著腐爛瓜果的胡老板突然咳嗽起來,雙眼略過樂東,朝趙真人和馬管家示意。
隨即,三個男人立刻湊到廚房的玻璃隔斷低聲交談,時不時傳來“提前”“就晚了”之類的隻言片語。
樂東見聽不真切,手不自覺的摸著褲兜裡鼓脹的信封。
得早點回去了…
他心裡暗道,可裡麵三人議論不斷,正當他忍不住要開口催促時,胡老板突然走出,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潮紅:“二位,今晚冥婚就勞煩你們了。”
“啊?今晚?胡老板,這也太著急了…”
不用樂東開口,蔡坤就忍不住嘟囔,但很快就被後麵走出來的馬管家用陰冷的眼神截住。
“誒誒誒,二位,這雨過天晴,今夜亥時正是陰陽交泰的好時辰,這可不能等!”
趙真人說著上前幾步,從袖子裡掏出本黃曆,“你們看,今日宜嫁娶、祭祀、破土…”
樂東盯著被他手心汗水暈染黃曆,捏著口袋的信封,提議道:
“那能讓我把錢先送回去,我晚點到…”
“不行!”
開口的是胡老板,他將額前幾縷發絲朝後推去,厚重的皮鞋在地板上碾了碾,看向樂東和蔡坤,眼底閃過一絲輕蔑,隨後淡淡開口:“今晚就辦,你們每人再加五萬。”
話音一落,原本還滿臉難色的蔡坤立刻堆滿笑容:“還是胡老板爽快!”他用手肘捅了捅樂東,“東子,今晚弄完,明天大筆錢進賬,直接去醫院交錢,多好!”
不得不說,樂東心動了。
加上原本答應的十萬,可就是十五萬了,若是自己執意晚來,失去這五萬不說,另外十萬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手…
五萬…頂我廠裡大半年工資了。
樂東想到這裡,心裡一橫,捏著褲兜裡厚厚的信封,點頭答應下來。
當黃昏餘光散去,夜色像濃墨般暈染開來。
此時的彆墅內,所有的電燈都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兩側的血紅蠟燭,蜿蜒曲折的擺向二樓。
二樓屋子內比之前更瘮人,三十六根嬰兒臂粗的紅燭圍成圓圈,將婚床籠在中央。
燭光把兩具屍體的影子放大投在牆上,樂東和蔡坤一人捧著一把染血的五穀,擠在牆上的陰影裡。
在他們麵前,是被重新糊好臉的紙人,它們手裡也捧著東西,不過光線太過昏暗,樂東並沒有看清,也不想看清。
彆墅處處的古怪讓他不敢再留意任何細節,隻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寂靜的空氣中,隻傳來趙真人費力的穿衣聲。
好一番忙活,他才披上一件繡著八卦的法衣,隻是那法衣明顯大了一圈,走動時下擺直絆腳。
“真人…可以了嗎?”
房門口,胡老板看著屋內床上的死屍,眼中閃過恐懼,雙手無意識的扣著門框,手背青筋暴起,在他身後的婦人卻直勾勾盯著新郎屍體,淚水在燭光下泛紅,臉上悲意更甚。
“好了好了,胡老板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