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東移到水庫邊,生怕茅草屋走出來什麼人認識他,趕忙將衣領立起,半張臉埋在布料裡,像是個畏寒的遊客在水庫邊踱步。
他的腳步看似隨意,實則每一步都經過計算,確保自己的視線餘光能牢牢鎖死那座茅草屋,以及正走向它的林尋。
而林尋此刻的壓力並不比樂東輕鬆。
她看著麵前的茅草屋吞了口唾沫,裡麵的殺人逃犯不足以讓她畏懼,真正讓她心頭壓著巨石的是樂東提到的狐狸精。
豆腐坊裡,那個黑旗袍女人的詭異與強大她親身領教過,而樂東推斷,這個白裙女子是其姐姐…那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試圖壓下那份源自未知的悸動。
她甚至有些無奈的想,如果樂東沒把這些分析說出來,自己或許還能更莽撞一些,心理壓力也沒這麼大。
但隨即,她又暗自搖頭失笑,若沒有樂東的聯想能力,他們恐怕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看似尋常的茅草屋,更不會將它與飛僵,馬管家聯係起來。
她回頭瞥了一眼正探頭探腦的樂東,心中不免想起之前蔡坤說他是乾什麼來著?
哦對,寫小說的,怪不得腦子活絡,洞察入微,能聯想這麼多事。
她回神後不再猶豫,目光一凝,伸手推開了那扇略顯陳舊的木門。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
聽到門響,樂東眼看林尋進去,腳下步伐加快,狀似無意的繞著圈子,向輪椅老人所在的樹蔭靠近。
可隨著距離越近,樂東能聞到空氣中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這不像是病人失禁的騷臭,也不是普通的腐敗氣味,而是一種…讓樂東脊背發涼的熟悉感——屍油!
孟家村祠堂下,那裡麵瓶瓶罐罐,獨屬於陰邪煉物的惡心氣味,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心中一沉,目光再次聚焦在輪椅老人那泛著不正常油光的皮膚上。
一個大膽且驚悚的念頭竄入腦海,這老人身上…難道塗抹了屍油?為什麼?他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樂東忍著不適和寒意,準備再靠近些,試著探查老人的鼻息或脈搏。
就在這時,輪椅上的老人倏然睜開了雙眼。
那眼神初時有些渾濁和迷茫,仿佛剛從悠長的睡夢中驚醒,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在奇怪這個年輕人是何時靠近的,又或者,在尋找那個原本應該在他身邊的白裙女子。
樂東的腳步釘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腦中莫名想起蔡坤那句“小心是個老狐狸精”的玩笑話,他手心被冷汗浸濕,全身肌肉緊繃,如同遇到了天敵的動物,隻能僵在原地,警惕的與老人對視。
他此刻的境況,與茅草屋內的林尋,竟出奇地相似。
————
茅草屋內。
林尋在推門而入後,也同樣陷入了靜止。
與她預想的任何一種情況都不同,屋內,空無一人。
目測下來,這茅草屋不過二十多平米,一眼便可望儘。
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一個帶著許多小抽屜的矮中藥櫃,一個斑駁的木製櫃台,櫃台後是一道洗得發白的藍色土布簾子,隱約能看見簾子後幾張窄小的鐵架病床。
一切,都像極了偏遠地區最常見,條件艱苦的赤腳醫生診所。
除了……空氣中那股淡淡的,卻無法忽視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