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與陸子昂的白樂門之約,張明宇探索密道。
影視城後街老劉頭的醬肉攤,油光鋥亮的豬頭肉在鹵鍋裡“咕嘟”冒泡,香氣霸道得能掀翻三條街的蒼蠅。
宇文殤拎著剛出爐的、油紙包還燙手的五斤豬頭肉,心疼得齜牙咧嘴:“明宇小子,這可是老子下個月焊錫絲的錢!金老頭要敢不說人話,我把他假牙焊嘴裡!”
張明宇沒吭聲,懷裡抱著兩瓶貼著“工業酒精外用)”標簽、實則灌滿了散裝高粱燒的塑料壺,眼神像去收高利貸的。
鼎盛製藥老廠區西北角,那片剛經曆“消防演習”的倉庫廢墟,此刻更像被巨獸啃過一口的傷口。焦黑的鋼筋骨架支棱著,空氣裡彌漫著嗆人的焦糊味、水腥氣和化學製劑燒灼後殘留的怪異甜膩。
幾個穿著鼎盛工裝、戴著防毒麵具的人影在遠處灰燼堆裡扒拉著,動作透著股應付差事的懶散。
金老頭那間小小的看門房,孤零零地杵在廢墟邊緣,像驚濤駭浪後僥幸沒翻的小破船。窗戶玻璃蒙著厚厚的灰,看不清裡麵。
宇文殤和張明宇沒走正門,繞到門房背麵的死角。
這裡堆滿了報廢的保溫棉和生鏽的鐵皮桶,散發著一股陳年的機油和黴味。
“金老頭!金大爺!開門!送溫暖的來了!”宇文殤壓低嗓子,用滅世針的針尖“篤篤篤”地敲著門房後牆上一塊鬆動的鐵皮。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廢墟裡格外清晰。
裡麵沒動靜。
“媽的,裝死?”宇文殤嘟囔著,把手裡那包散發著致命誘惑的醬豬頭肉湊到門縫底下,還故意抖了抖油紙包,讓那霸道的肉香順著門縫絲絲縷縷地鑽進去。
“金大爺?您最愛的老劉頭醬豬頭!剛出鍋!
肥的流油,瘦的透亮!還有上好的‘高粱精’!管夠!”宇文殤的聲音帶著一種誘拐小孩般的蠱惑。
門房裡終於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有一聲極力壓抑的吞咽口水聲。
“吱呀——”一聲輕響,門房那扇油漆剝落的後門,被拉開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金老頭那張乾癟蠟黃、布滿褶子的臉探了出來,渾濁的老眼警惕地掃視著外麵的宇文殤和張明宇,當目光落到宇文殤手裡那油汪汪的紙包和少年懷裡抱著的塑料壺時,喉嚨又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你…你們…”金老頭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濃重的戒備,“又來乾啥?廠裡剛出了事…亂得很…”
“瞧您說的,金大爺,”宇文殤滿臉堆笑,把醬肉包往前一遞,濃鬱的香氣直衝金老頭鼻孔,“這不惦記您老嘛!昨天那場大火,嚇壞了吧?
給您老壓壓驚!
正宗老劉頭,您聞聞這味兒!”
金老頭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肉,眼神掙紮了幾秒,最終還是抵不住本能的召喚,飛快地伸出手,一把將油紙包拽了進去,動作快得像搶食的耗子。
他緊接著又瞄向張明宇懷裡的塑料壺。
張明宇麵無表情地把一個塑料壺遞過去。
金老頭接過,擰開蓋子,一股劣質但夠勁的高粱酒味衝了出來。
他湊近瓶口深深吸了一口,臉上瞬間浮現出陶醉的神情,眼裡的戒備也消融了大半。
“進來…快進來…”他側開身子,聲音壓低,帶著點鬼祟。
門房內狹小逼仄,充斥著一股汗味、黴味和劣質煙草混合的怪味。一張破木床,一張堆滿雜物的舊桌子,牆角堆著些看不出原貌的破爛。
金老頭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迫不及待地打開油紙包,也不怕燙,抓起一塊顫巍巍、油光光的豬頭肉就往嘴裡塞,吃得滿嘴流油,發出滿足的“吧唧”聲。
又擰開酒壺,灌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卻發出一聲舒坦的歎息。
宇文殤和張明宇擠在門口,看著他狼吞虎咽。
“金大爺,慢點吃,彆噎著。”宇文殤假惺惺地關心道,“昨天那火…真是嚇人,您老沒事就好。對了,聽說…以前老合成車間那片,底下有點…說道?”他小心翼翼地拋出話題。
金老頭正啃著一塊帶脆骨的肉,聞言動作猛地一僵,渾濁的老眼警惕地抬起,掃了宇文殤一眼,含糊道:“說…說啥?車間都燒成那樣了…有啥說道…”
張明宇上前一步,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把另一個裝滿“高粱精”的塑料壺放在了金老頭腳邊。塑料壺落地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老頭心上。
金老頭看著那壺酒,又看看宇文殤手裡晃悠著的、針尖閃著幽藍寒光的滅世針,再看看張明宇那張年輕卻冰冷得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少年那雙眼睛,讓他想起了糧票兄弟年輕時的樣子,沉默,卻像藏著刀子。
老頭艱難地咽下嘴裡的肉,油膩的手指在臟兮兮的褲子上蹭了蹭,眼神閃爍不定。
他拿起腳邊的酒壺,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精似乎給了他一點勇氣,也麻痹了一些恐懼。
“唉…”金老頭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頹喪,“就知道…就知道這口肉不好吃…你們…是為老趙的事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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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滿囤,趙師傅。”張明宇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情緒,“還有張建國,我父親。”
金老頭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張明宇,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少年。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像乾涸的河床。
“糧票兄弟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他喃喃道,又灌了口酒,眼神變得有些恍惚,“老趙…老趙他是個死心眼啊…”
“金大爺,”宇文殤趁熱打鐵,滅世針的針尖有意無意地指向門房角落一堆生鏽的鐵管,“趙師傅出事前,是不是跟您提過什麼?
比如…萬一他回不來了,東西放哪兒了?或者…怎麼走?”
金老頭抱著酒壺,沉默了很久。門房裡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遠處鼎盛工人清理廢墟的模糊聲響。劣質高粱酒的氣息彌漫開來。
“提過…”老頭的聲音像砂紙摩擦,“老趙出事前那幾天…魂不守舍的…老往那廢了的更衣室跑…有天夜裡,他偷偷摸摸來找我…”金老頭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塞給我一把鑰匙…說…說要是他哪天‘不小心’掉反應釜裡了…或者被‘天上掉的扳手’砸了…讓我…讓我去更衣室後麵,靠牆第三塊鬆動的水泥板底下…把裡麵的東西…燒了…千萬彆讓人看見…”
“燒了?”宇文殤聲音拔高。
“他…他就這麼說的!”金老頭急忙道,又灌了口酒壓驚,“他說那東西…是禍根!沾上就得死!可…可我老金頭膽小啊!我怕啊!我哪敢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