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原生態的《數字生活紀實》片子在社區文化節上意外獲讚,不僅讓小鄭乾事在領導麵前長了臉,更讓養老公寓“老年大學教學點”名聲大噪。
其他社區的老人們聽說這邊上課輕鬆實用、還能拍出“獲獎”紀錄片,紛紛打聽能不能“轉學”過來。
小鄭乾事乾勁更足了,三天兩頭跑來,不是商量著擴大招生規模,就是琢磨著開設“進階課程”,看陸子昂的眼神熱切得像看一座未經發掘的金礦。
陸子昂被這突如其來的“成功”搞得有點懵,同時警惕性大大提高。
他嚴防死守,堅決否定了所有“擴招”和“進階”的提議,理由十分充分:“地方小,坐不下。
老師少,教不過來。
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院子裡正為一塊桂花糕該誰吃而進行“友好協商”的張大媽和李大爺,“學風過於自由散漫,不利於係統教學。”
小鄭乾事看著那邊快要發展到太極推手階段的“學風”,深以為然,暫時打消了念頭。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老年大學總部不知從哪個渠道聽說了陸子昂的“事跡”很可能還是王導那大嘴巴吹出去的),竟然派人送來了一封燙金的聘書,聘請陸子昂為老年大學的“名譽校友”兼“特約生活導師”,邀請他“不定期分享人生智慧與生活美學”。
聘書送到時,陸子昂正和趙大爺蹲在牆角,研究一個破舊收音機還有沒有修好的價值。看著那金光閃閃、措辭玄乎的聘書,他第一反應是:“這能賣多少錢?”
趙大爺掂量了一下,撇撇嘴:“殼子是塑料的,鍍金,不值錢。不如多收倆舊手機。”
陸子頓感失望,隨手把聘書塞進了裝螺絲刀的工具箱裡,打算讓它發揮點實際作用——比如墊墊桌腳。
可他低估了這紙聘書在老人們心中的分量。
“名譽校友!還是特約導師!”張大媽得知後,聲音高了八度,“小陸院長!這可是大事!說明咱們的教學質量得到了官方認可!”
李大爺摸著胡子,若有所思:“生活導師……嗯,院長確實會生活。”主要指釣魚和遛彎。
劉奶奶甚至找來紅紙,想寫個喜報貼在公告欄,被陸子昂以“影響院子美觀”為由堅決製止了。
這“名譽校友”的頭銜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雖然沒啥實際約束力,卻讓陸子昂感覺莫名多了點“偶像包袱”。
以前他溜達著去小賣部買冰棍,那是接地氣;現在再去,張大媽可能就會感慨:“看,陸導師即使吃著五毛錢的冰棍,也透著股看破紅塵的淡然。”
這讓他還怎麼好意思舔掉落在棍上的最後一點甜味?
更讓他頭疼的是,總部的“不定期分享”邀請,還真就不定期地來了。
第一次是個電話,客氣地邀請陸老師就“如何在新媒體時代保持內心的寧靜”做一次線上分享。陸子昂握著手機,沉默了十秒,回答:“關掉手機。”然後掛了電話。
第二次發了封郵件,請他談談“銀發群體的創造力挖掘”。陸子昂想了想,回複了一行字:“建議多觀察收廢品大爺的日常工作。”附了一張趙大爺正在高效踩扁易拉罐的背影照。
對方再沒聯係他。
陸子昂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幾天後,總部的一位副主任親自上門了,是個戴著金絲眼鏡、說話文縐縐的中年男人。
“陸老師,久仰大名!您的分享……呃,風格獨樹一幟,令人印象深刻!”副主任握著陸子昂的手,努力維持著笑容,“我們這次來,是希望邀請您參與我們新編寫的老年生活讀本,負責‘休閒娛樂’章節的撰寫,分享一些……嗯,您擅長的,比如垂釣、編織等方麵的經驗和心得。”
說著,他遞過來一本裝幀精美的樣書提綱和撰稿要求。
陸子昂翻看著那厚厚一遝要求,什麼“思想性”、“趣味性”、“指導性”三結合,什麼“字數不少於五千字”、“配圖需清晰美觀”……感覺比當年係統發布任務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