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閻能在此時來到皇後娘娘身邊,已經覺得萬分幸運,鷹犬也好,工具也罷,他總能幫上娘娘一二。
若是早上幾年,他大仇未報,深陷泥潭,就算有幸結識皇後娘娘,也不能提供多少助力。
倒不如現在,他大仇得報,無牽無掛,手裡也有幾分力量可供娘娘驅使。
於他而言,報仇後虛妄迷茫,不知所措,都變成了堅定清晰的目標,引著他把人生繼續下去——追隨皇後娘娘,在她身邊,他很開心。
其實無論是謝琰還是謝閻,都是不開心的,從前生來錦衣玉食,仆從環繞,似乎是萬事不愁。
但他也是空虛的,謝琰不知道躺在祖輩餘蔭下洋洋自得,醉生夢死有什麼好得意的,也不知道祖父和父親到底在威嚴些什麼。
反正他腦子還算夠用,也算是受到矚目,日子不差,於是隨波逐流,家裡讓乾什麼乾什麼。
因為如果不做家裡安排的那些,謝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乾什麼。
他不喜歡服散,不喜歡談玄,也不喜歡玩弄女人。
高雅的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倒是學了,也拿得出手,但也並不感興趣。
後來家族覆滅,一朝落入泥潭,被父親和祖父那樣殷切地看著,似乎是被交托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任。
謝琰當時其實沒有太大的感覺,世家規矩嚴,夫妻同房後都要分房睡,無論做什麼都有人伺候,吃飯的時候一大家子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一點聲音都沒有。
謝琰其實和自己的所有親人都不太熟。
他也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命,反正該享受的也享受了,也沒什麼一定要做的事情,覺得死不死的都一樣。
但好歹為了保下他死了那麼多人,有那麼多人為他死了。
無論如何,他要為這次或主動或被動為他而死的人報仇。
於是手起刀落,謝琰變成了謝閻,從永巷最卑微的內侍一點點爬上東廠二把手的位置,把仇人一個個送去見真正的閻王爺。
謝閻是覺得自己應該為了複仇而死的,既然命都可以丟,那為了報仇從身上砍下二兩肉來也不算什麼。
謝閻沒覺得那二兩肉有什麼特彆的地方,都是身上的肉,砍哪兒不是一樣疼呢?
結果沒等他丟了性命,甚至不等他再爬高點兒,仇就已經報完了,謝閻又覺得無所事事,日子無聊,命也可有可無。
然後他以這副曾經毫不在意的殘缺之身遇見了皇後娘娘,向來麻木的心被觸動。
謝閻是感激皇後娘娘的,求生欲是本能,能有念想活下去,總好過無知無覺地去死。
謝閻也確實後悔過當初太過草率,導致以殘缺之身遇見娘娘。
其實如果肯多用點心思,是完全不用如此的。
但切了的東西又長不回來,再者若不是這副殘缺之身,他又該以何種身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留在娘娘身邊呢?
自從來到娘娘身邊,謝閻一直是滿足的,他很快就擠開了給娘娘陪嫁的春雨春桃,成為娘娘身邊,最得力之人,平日伴駕最久的也是他。
謝閻真的已經知足了。
以他們二人的身份,這樣已經是最近最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