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姐一
魏姐,她的名字叫魏明傑,是一個比我大一歲的姐姐。她比我高一個年級,所以我總是親切地稱她為魏姐。
魏姐留著一頭齊耳的短發,乾淨利落。她的眼睛特彆明亮,仿佛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我都會想起電影《春苗》裡的李秀明,她們的容貌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以至於李秀明的形象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七零屆的學哥學姐們畢業離校後,紅衛兵團委員會一下子少了七個人。為了填補這些空缺,學校進行了重新任命。魏姐任紅衛兵團主任,我任紅衛兵團副主任,並補充了新委員。
一九七零年元旦,“兩報一刊”發表社論《迎接偉大的七十年代》。雖然元旦放假,但是,那時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是有“最高指示”或“兩報一刊”發表社論,紅衛兵團委員必須到校。
我來到學校進入辦公室,看見魏姐早來了,正在擦我的辦公桌。我想拖地,一看地已經拖完了。“魏姐,你歇歇,我來擦”。“你年度工作計劃寫完了嗎?給我看看”魏姐擦完卷櫃後才放下抹布。
我小心翼翼地從抽屜裡取出那張用八裁紙寫成的工作計劃,那時候,紙張可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們都舍不得輕易使用,隻有在最終定稿之後,才會用稿紙來書寫。
魏姐接過我遞過去的工作計劃,目光落在那行字上:“一九七零年沈陽市第五中學紅衛兵團委員會年度工做計劃”。她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對這行字有些不滿。
我有些緊張地看著魏姐,不知道她會如何評價我的工作計劃。隻見魏姐拿起筆,在“工做計劃”的“做”字上輕輕劃了一道,然後改成了“作”字。
“標題應該簡明扼要,能夠準確反映所要表達的內容,還應位於文章的中央。”魏姐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將標題改為“年度工作計劃”,並另起一行加上了副標題“紅衛兵團”,還特意將副標題放在括號裡。
魏姐接著說道:“有了年度,就不要再寫一九七零年了,這樣會顯得重複。”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專業和嚴謹。
最後,魏姐又補充道:“寫文章,要上有天,下有地,不能滿紙都是字,要給讀者留出一些喘息的空間。”
1970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校園裡的桃花早已迫不及待地綻放,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第五中學也迎來了春季愛國衛生運動,校園裡到處都是忙碌的師生,他們正熱火朝天地打掃著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魏姐擦完辦公室的玻璃後,便帶著我一同前往工宣隊和軍宣隊的辦公室。當我們走到工宣隊時,發現已有學生在擦玻璃了。
魏姐見狀,立刻說道:“那我們去李軍代表的辦公室吧。”
原來,李軍代表的辦公室門口貼著一張“閒人免進”的告示,這讓其他學生都望而卻步,不敢前來擦玻璃。
當我們來到李軍代表的辦公室時,他一見到我們,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高興得合不攏嘴。
魏姐動作迅速,搶在我前麵爬上了窗台。我隻好站在下麵,負責給她換洗抹布,以便她能更順利地擦拭窗戶。
魏姐一邊擦著玻璃,一邊對李軍代表說:“五四青年節要到了,我們請您講戰鬥故事吧。”李軍代表又爽快地答應了。
從李軍代表辦公室出來,夜幕已然降臨,校園裡一片靜謐,萬籟俱寂。魏姐輕聲說道:“慶柏,我教室的門肯定鎖了,你能幫我去取一下書包嗎?”我毫不猶豫地應道:“好的,沒問題。”
我們一同來到教室門口,果不其然,那扇門緊緊地關閉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鎖住了。魏姐指著門上那個沒有玻璃的小窗口,微笑著說:“你從這裡爬進去吧。”
我沒有絲毫猶豫,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魏姐站在我身後,雙手托住我的屁股,小心翼翼地將我往小窗戶裡送。我先把頭伸進那個狹小的空間,然後以立正的姿勢被魏姐緩緩地推進窗戶。
然而,當我的腰部被卡在窗框時,我才發現這個任務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我的身體被卡在半空中,無法動彈,隻有兩隻手能夠分彆向前伸出。此時,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那窄窄的窗框上,仿佛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我像一隻倒栽蔥似的順著門麵慢慢滑落,身體失去了平衡,完全依賴那脆弱的窗框支撐著。就在我雙手觸地的瞬間,我感覺到魏姐還在門外緊緊地抓著我的腳踝,似乎是在擔心我會突然掉下去。
“魏姐,鬆手吧。”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儘管內心有些許的緊張。魏姐聽到我的話後,終於鬆開了手。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身體的姿勢,然後開始在黑暗的教室裡摸索著尋找魏姐的書包。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書包。
找到書包後,我準備往回爬。由於沒有魏姐在身後托著我的屁股,我隻能搬來一把椅子,踩在上麵,努力地往窗外爬去。魏姐站在窗外,雙手緊緊地托住我,仿佛我是一件珍貴無比的寶物。她的力氣之大,讓我幾乎無法動彈。我的臉與她的臉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而她的胸部也緊緊地貼著我的身體,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電流在我的身體裡湧動。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仿佛我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了,全身都充滿了一種異樣的能量。這種感覺既陌生又令人陶醉,讓我不禁有些失神。
許多年過去了,每當我看到紅色的書籍,或是聞到桃花的香味,那個暮色中的魏姐就會立刻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她的形象是那麼清晰,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她教會了我如何寫計劃,要簡明扼要,不能冗長繁瑣。然而,就在那個瞬間,她卻用一種特彆的方式,讓我的青春變得冗長而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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