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廣場仿佛被無形的壓力籠罩,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終於,江天道緩緩抬頭。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江流螢身上,又掃過他身後三十名如雕塑般肅立的"斷水衛"。
"江流螢。"
當這三個字終於從江天道口中吐出時,整個廣場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這位向來殺伐決斷的家主,此刻的聲音裡竟帶著幾分從未有過的遲疑。
"你所說的話,以及這封信的內容..."
他緩緩抬頭,目光如刀,
"我會認真考慮。"
江天道蒼老渾厚的聲音,裹挾著雷霆之勢,在江家廣場轟然炸開。
刹那間,全場死寂。
數百名江家子弟齊刷刷抬頭,滿臉錯愕。
"至於殘害同族一事......"
江天道枯瘦的手指輕點點地上,五百根金條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信中說,非你所為。
但傷及族人,仍需懲戒。"
他轉身,家主長袍掃過地麵,
"隨我去祖祠領罰。"
全場嘩然!
祖祠?
那可是連嫡係子弟年祭時,都隻能跪在十丈外的禁地!
幾個旁係子弟漲紅了臉,拳頭捏得咯咯響,這他媽叫懲罰?
分明是抬舉!
江流螢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祖祠深處,檀香繚繞。
江流螢的靴底踏在千年青石上,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兩側的牌位沉默矗立,燭火映照下,那些鎏金的名字仿佛在無聲審視著這個離經叛道的後人。
"坐。"
江天道指向左側的蒲團,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轉身時,袖袍翻飛,露出腰間那枚代表著家主權威的青銅令牌。
"三十名斷水衛已安排在偏院。"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
"記住,這裡是祖祠。"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即便帶著五百根金條回來,有些規矩,依然碰不得。
江流螢嘴角微揚,從容跪坐在蒲團上。
檀木的清香混著歲月沉澱的氣息鑽入鼻腔,讓他不自覺地繃緊了脊背。
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浸透著千年威壓,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從牌位後注視著他。
來了。
江天道突然整衣肅容,朝著中央那尊青銅像深深一拜。
當他再開口時,聲音裡竟帶著幾分罕見的顫抖:
"老祖,江流螢回來了。"
刹那間,殿內的燭火齊齊搖曳!
一股無形的威壓如潮水般從祖祠深處湧來,空氣仿佛凝固成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江流螢的指尖無意識地扣緊蒲團邊緣,手背青筋隱現。
"江...流螢..."
蒼老的聲音像是穿越了百年時光,每個字都帶著歲月的重量。
陰影中,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浮現。
老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
那件褪色的絲綢長袍下,依稀可見年輕時挺拔的輪廓。
當他終於走到燭光下時,江流螢瞳孔微縮,老人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可那雙眼睛...
清亮得可怕!
就像淬煉了百年的劍鋒,藏鞘已久,卻依舊能刺穿靈魂。
江流螢立刻起身,行禮的姿勢標準得挑不出一絲毛病:
"老祖。"
老祖的目光如刀般刮過江流螢全身,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深處,閃爍著洞穿一切的精光。
檀香在祖祠內緩緩盤旋,燭火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投在古老的牌位之上,仿佛曆代先祖都在沉默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