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時間,不長不短。
隻是恰好可以讓剛出生的嬰兒長成淘氣的孩子,也可以在悔恨和折磨中徹底摧毀一個人。
“咣當!”
監獄的門被打開,一個蒼老瘦弱的女人從裡麵走出。
“9321,以後出去好好做人!”
女人垂著頭,眼睫顫了顫。
好好做人,原來,還有人把她當做是人啊。
她略微佝僂著身體,沉默地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此時已是深秋,氣溫驟降,街上來往的人都穿著毛衣外套,女人卻穿著短袖。
露出的胳膊上有著深深淺淺的青紫,一層覆上一層。
她像是察覺不到冷,也看不到彆人奇怪的目光,隻是低著頭,握著自己的身份證一直往前走著。
終於,她看到了警察局。
女人走到民警麵前,低垂著頭,語氣怯懦:“你,你好。”
值班的警察抬頭:“你好,有什麼事?”
“我想查一下關於秦惠琳的消息,她在五年前失蹤了,我,我是她女兒。”
她聲音低低的,伸出手將身份證遞過去,她似乎很害怕和人交流,整個人都恨不得縮起來。
“嗯——安諾。”民警拿起身份證,叫出上麵的名字,但隨即有些質疑:“這上麵是你?抬一下頭。”
照片上的女人雖然不施粉黛,但麵容精致華麗,眉眼飛揚,給人一種驕傲又自信的感覺。
她麵對鏡頭微微一笑,看起來明媚又嬌豔。
而麵前的這個女人……
她有些急,連忙抬起頭,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她的唇瓣乾裂,頭發枯燥雜亂,唯一能看的是她的那雙大大的杏眼。
瞳仁烏黑,倒是和照片沒什麼區彆,但放在現在這張瘦骨嶙峋的臉上,就像是明珠蒙塵,怪異至極。
麵前的人從頭到腳透著卑怯和木訥,光憑氣質來看,人和照片裡簡直是天壤之彆。
民警有些猶豫。
她隻抬起頭幾秒,又立刻低下,難堪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我……我剛從牢裡出來……”
怪不得。
民警皺起眉,在電腦上查了一下,語氣變得不太好:“是有秦惠琳的失蹤報案信息,但她還沒找到。”
女人囁嚅著嘴唇,還想再說什麼,最後卻還是拿起身份證,踉蹌著快步離開。
她逃到馬路上,彎著腰劇烈地喘息著,羞窘感充斥著滿顆心。
安諾此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五年的監獄生活,已經徹底將她毀了。
但她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她一定要找到媽媽,不然她死都不會安心。
冷靜下來,安諾才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全身上下隻剩一個身份證,五年前入獄時的手機和包都不見了,連當時穿的名牌衣服都消失無蹤。
今天出獄時,還是一個好心的獄警將自己的短袖借給了她。
安諾一陣茫然,她能去哪兒?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陣,安諾的視線忽然定在一家飯店的招工啟示上。
……
深夜,安諾收拾完最後一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儲物間。
各種雜物之中放著一張小小的床,這是她如今的安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