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深不見底的灰色眼珠在羅恩臉上停留了僅僅一秒,便仿佛失去了興趣。他魁梧的身軀如同鑄鐵雕像般紋絲未動,隻有唇髭頂端不易察覺地微微抽動了一下。宰相的沉默,像一層更加厚重的冰霜,覆蓋在羅恩剛剛點燃的那一點不安之上。羅恩捏著雪茄的手指感到一絲冰冷。他明白了宰相無聲的告誡。這片喧囂的工業殿堂裡,思想的漣漪,遠比任何一台新式蒸汽機所發出的轟鳴,更值得深藏於這權力者的胸壑深處。
幾乎在同一片暮色沉落時分,克虜伯那座矗立於埃森、仿佛由整個魯爾區的煤煙與鐵屑堆積澆築而成的鋼鐵堡壘深處,核心區域的地表下方,隱藏著更古老、也更堅固的秘密空間。克虜伯軍械帝國年輕的實控者阿爾弗雷德·克虜伯,正獨自坐在一個巨大拱形石室的長桌前。這裡被稱為“鐵心之源”,是家族重大決策和秘密會晤的場所。巨大的壁爐占據了一整麵石牆,爐膛裡鬆木劈柴劈啪燃燒著,跳動的火舌舔舐著石壁,也將他和對麵那個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古老石牆上,如同正在上演一出皮影默劇。
室內除了木頭燃燒的爆裂聲,隻有偶爾從上方地表工廠深處傳來的沉重鐵錘夯擊聲——咚…咚…咚…——如同巨人的脈搏,透過厚厚地層和牆壁滲入這幽深之地,富有節奏地敲打著腳下的土地。
對麵的來人裹在一身剪裁精良但毫無特征可言的深灰色法蘭絨大衣裡。壁爐的火焰在他低垂的麵龐上投下搖曳的光影,讓五官模糊不清。他身後巨大的石牆上,懸掛著阿爾弗雷德祖父留下的手繪——一張繪製於帝國破碎、諸侯林立的黯淡年代裡、用濃墨重彩描繪的“統一的日耳曼尼亞”地圖。那理想中的強盛疆域與現實中萊茵河流域幾座孤島般的城市標記形成了令人窒息的落差。
“尊敬的克虜伯先生,”壁爐對麵模糊的身影終於發出聲音,是異常清晰、帶著奇特韻調的德語,細品之下能察覺到不是母語,“約翰帝國的鐵幕已經落下。整個南洋,如同被他們貪婪的黑蜘蛛編織了致命的羅網。達爾文的礦脈鐵路被切斷,如同砍斷了流淌黑色血液的主動脈。爪哇的海麵被他們的炮艦陰影封鎖,運輸礦石通往貴國的貨輪…每一艘都需要在槍口和地獄之門前穿行。”說話者的雙手,一隻始終低垂在桌沿下陰影中,另一隻則攤開在跳躍火光照亮的桌麵上,那是一份文件,或者說一個象征。那是一隻極其精巧的、用整塊澳洲赤鐵礦核心部分直接打磨雕琢而成的袋鼠小像。小獸肌肉鼓張、蓄勢待撲,流暢有力的線條在火光下折射出沉甸甸的暗紅色血光。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卻徑直穿透了這隻價值連城、象征著炎華最核心礦藏的赤鐵礦像。他的視線牢牢鎖定在火光與幽暗交界處的客人模糊的麵容上,仿佛要穿透那層語言和燈影的屏障,去刺探對方思想最核心的動力源。石室裡回蕩著上方機械巨錘一次又一次沉重夯擊的節奏——咚……咚……咚——那是魯爾永不間歇的心跳。
“魯爾區千座高爐的爐膛需要礦石來燃燒。德意誌的工廠需要鋼鐵的脊梁。”阿爾弗雷德的德語低沉平緩,如同這地窖深處冰冷的地下水。“我們的雙手,渴望握住的不隻是圖紙上的火炮設計樣稿。”他的手指,白皙修長,與這布滿煤灰的環境格格不入,輕輕在那張覆蓋深紅呢絨的桌麵上點了點,一點的位置,恰好是炎華密使先前展開的一份標注著極度機密技術數據的信函邊緣。這份關於一種炎華最新研發、代號“淬火骨鋼”的合金材料物理特性報告,正是他今晚坐在這裡最深層次的理由。“圖紙的火炮……需要能承受十倍爆壓的合金炮管來賦予它真正的雷霆之力!”
壁爐的火苗猛地一竄,將青年工業家那雙冰藍色、如同淬火鋼刃般銳利的瞳孔瞬間照亮,隨即又沉入莫測的幽暗陰影中。“告訴胡泉大統領……”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火焰爆裂聲中響起,清晰而堅定地切割開空氣,“克虜伯工廠的萬噸水壓機可以為炎華鑄造那根穿透鐵幕的戰矛!德意誌最優質的炮鋼,也可以熔鑄進炎華的鐵甲艦!但是——”他霍然站起,動作帶起的空氣擾動讓牆上巨大的人影猛然搖晃。他的右手抓起桌上早已倒好的、盛滿晶瑩酒液的兩個玻璃杯。那不是德國黑啤或萊茵葡萄酒,是散發著濃鬱原始穀香、帶著炙喉力量的炎華“燒魂”高粱烈酒!
“——請記住!”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驟然拔高,如同鋼鐵在彎折斷裂前發出的最高亢的震顫,“德意誌的鋼鐵意誌,它滾燙沸騰的靈魂——”他的目光不再是看向使者,而是穿透使者,投向使者背後石牆上那張泛黃的“統一日耳曼尼亞”藍圖,那藍圖上的理想疆域正籠罩著他此刻的身影。火光在他眼底燃燒:“——永遠隻屬於這片土地上每一雙為統一、為掙脫枷鎖而高舉起來的手!隻屬於——”青年的聲音裡爆發出一種滾燙的、如同熔岩流噴射的力量,“——我們自己!為了破碎山河的彌合!”
“鏗——!”
兩隻厚壁玻璃杯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烈酒在杯壁內激蕩翻滾,折射的火焰光芒如同封印其中的微型風暴。
“為了德意誌的脊梁!”
那碰撞的清越之音,在那巨大岩洞地窖內嗡然回蕩!仿佛帶著萊茵河底最古老的傳說、袋鼠大陸上最粗獷的礦脈怒吼、高爐深處從未熄滅的熔岩咆哮——轟然撞擊!回聲在潮濕冰冷的石壁間不斷折射疊加,如同兩頭即將掙脫鎖鏈束縛的巨獸,隔著萬裡重洋和各自沉重的鎖鏈,發出了屬於鋼鐵與火的血誓低吼!
杯中酒液劇烈晃動,阿爾弗雷德仰起頸項,將那散發著熾烈氣息、如同濃縮熔岩的液體一飲而儘!滾燙、辛辣、幾乎割裂喉嚨的火焰直衝而下!幾乎同一瞬間,就在喉嚨被灼燒、味蕾承受烈酒狂暴衝擊的時刻,白天那台在柏林工業博覽會玻璃罩內如同附魔般旋轉、承載著怪誕圖騰的炎華紡織機影像,無比詭異地在他已然有些眩暈的意識裡猛然閃現!那銅鐵巨輪旋轉時低沉的、具有魔性般律動感的節奏轟鳴……竟與他年少時無數次泛舟流經家族工廠後方那段古老萊茵河河麵時,兩岸工人那古老的船夫號子……產生了致命的、跨越時空的共鳴!
萊茵河亙古流淌的號子……與萬裡之外、機械怪物圖騰旋轉的嗡鳴……兩股力量在他劇烈燃燒的肺腑之內……轟然對撞!融合!
阿爾弗雷德握著空杯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太陽穴滾落。那一瞬間的靈魂震顫,比酒力更加凶猛。他踉蹌著扶住椅背才穩住身形。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對麵依然保持著絕對平靜姿態的密使。使者模糊在光影裡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翹了一下。
柏林,那場工業奇跡的喧囂在寒風凜冽的夜幕中漸漸沉澱為寂靜,仿佛一頭巨獸在日間展示完它閃亮的鱗甲後,沉入了冰冷的休憩。然而在克虜伯家族核心工廠區腹地,阿爾弗雷德·克虜伯的私人重機械設計室內,空氣卻如同凝固的岩漿,灼熱而窒息。
汗水淋漓的老工匠長海因裡希·穆勒,他那雙握了一輩子鋼釺、布滿厚繭如同覆著裝甲的巨手,此刻正像一頭被冒犯了領地的衰老雄獅般,失控地猛力捶擊著巨大的橡木工作台!桌麵因承受這狂暴力量而不斷**顫抖,台麵上那把在煤氣燈下閃爍著冷酷精光的、帶有精密標尺的特製半成品合金炮管銑刀,也隨之猛烈跳躍,刀尖反射的光芒在牆壁與年輕主人緊繃的臉上瘋狂掃射。
“不可理喻!這是對魯爾區百年匠魂最卑劣的搶劫!是褻瀆!!”老海因裡希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充滿被背叛的狂怒,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攤開在工作台核心位置那份《墨爾本·埃森聯合實驗室項目第一階段非涉密技術簡報》,仿佛那是一份滴血的詛咒。他那浸滿機油和鐵屑灰白胡須因激憤而猛烈抖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燃起熊熊火焰。“看看這些無恥的請求清單!高速軸承製造工藝!克虜伯專屬鎳鉻合金冶煉配比圖表!連我們最新一代大型車床的減震阻尼裝置結構圖都要!這些黃皮膚的猴子!隻配在滿是砂石的泥地上刨食,連精密遊標卡尺都未曾見過的野蠻人!他們拿什麼來和我們交換?拿他們滿地亂跑的有袋類獸皮嗎?!”每一句詛咒都如同他手中鍛打燒紅鐵塊的沉重鐵錘,狠狠敲擊著空氣。
海因裡希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針,猛地刺向阿爾弗雷德的臉,幾乎能紮進骨頭裡:“阿爾弗雷德!聽聽你父輩的聲音在墓碑下的哭泣吧!你的軟弱會讓克虜伯的徽章蒙上永恒的恥辱!”他猛地從油膩的工作服內袋裡掏出幾張揉皺發黃的舊工廠照片——上麵是年輕的他自己和已故的老克虜伯在車間裡調試第一台蒸汽動力鍛錘的畫麵。“看!看啊!你的祖父!為了守護哪怕是一顆齒輪的專利圖紙不被泄露,他可以拿起手槍!他可以和任何膽敢伸手的竊賊同歸於儘!”
阿爾弗雷德·克虜伯從那份技術簡報上抬起頭。金發被汗水粘在鬢角,冰藍色的眼珠深處卻沒有老工匠預期的任何一絲怒火或動搖,反而沉澱著一種深海寒冰般的冷徹。他沒有理會那些舊照片和咆哮,而是從手邊堆疊的卷宗裡,精準地抽出一份墨跡新鮮、油墨味尚未散儘的最新一期《晏清報》展開。
那張被選為頭版的巨大照片,瞬間在充滿油脂和鋼鐵氣味的工作室裡劈開了一道截然不同的光芒。
照片中心並不是什麼宏大的工業場景,而是聚焦於一間結構堪稱粗陋、牆壁甚至隻是用當地赭石漿簡單塗抹過的工棚。但就在這原始而淩亂的環境中心,三個身影形成了一個凝固的、象征某種時代分野的三角構圖:左側,是一位年邁的白人礦冶工程師,白發被汗水浸透貼在額角,臉上深深的溝壑裡嵌滿洗不掉的煤灰,如同無數被掩埋的故事。他的粗布工作服袖口已經磨損卷邊,肩上隨意搭著一條土著傳統手織、色彩濃烈如火的幾何圖案擦汗布巾。老人布滿老繭、指甲開裂的手,正死死握著一根顯然是剛撬出的、還帶著土腥味的暗紅色礦石樣本。
右側,站著一位年輕得甚至有些稚嫩的澳洲黑膚土著少年技術學員。他那輪廓分明得如同石雕的臉上混合著原始族群特有的野性生命力和一絲新近被知識點燃的理性光芒。少年赤裸的、強壯如同黑檀木的手臂高高舉起,正在那工程師攤開的礦石旁邊,飛快地將一組看似複雜、實則極具實用性的現場小型化驗數據,刻寫在一塊臨時平整的光滑砂岩板上。炭筆劃過粗糲岩石表麵的吱嘎聲似乎能穿透照片響起。
最為奇特的是,占據照片視覺重心最下方、也最終構起穩定三角基座的,是兩隻正在礦堆旁交握在一起的手——一隻手掌巨大、膚色深棕如同烏木,掌紋粗深如同大地褶皺,屬於一位同樣粗獷壯碩的土著技術工;另一隻則黃膚平滑,骨節勻稱卻布滿與鋼鐵搏鬥留下的力量型繭子。兩隻手並非簡單的禮貌相握,而是以一個近乎凝固的姿態緊緊鉗握在一起!指尖因用力相互擠壓而發白,關節因共同承受著某種巨大重量(或許是剛剛合力卸下的一塊礦石?)而顯得虯結凸出。手背的肌肉因共同的抵抗性發力而緊張隆起,青筋在汗水浸染下如同兩股交彙的激流。
就在這粗礪的手掌背景裡,在礦石樣本化驗板數據和旁邊一張寫滿計算公式的粗糙草紙右上角,清晰可見一行以某種赤色礦石末快速書寫的、被相機凝固住的歪斜漢字草稿標題:“新型岩構淬火骨化核心配方確定V.7”——這個瞬間被鏡頭凝固住的雙重發現姿態!
壁爐裡最後一塊鬆木柴薪發出爆裂脆響,瞬間升騰的火光恰好照亮阿爾弗雷德因專注而略顯鋒利的臉部側影。年輕人一直冰冷緊抿的唇角,在此刻毫無征兆地鬆弛下來,向上,極其微妙地揚起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那不是笑意,更像是一把終於找到正確切割點的鋒利刃口。
“他們不是在偷竊技術,海因裡希長老……”阿爾弗雷德的聲音不高,卻奇跡般地壓過了工坊深處傳來的轟隆鍛擊聲和海因裡希粗重的喘息。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抬起,帶著一種如同觸碰精密儀表般的謹慎,指尖的指紋幾乎就要擦過照片平麵上那兩隻緊握如同焊接般不可撼動的、膚色迥異的手。“看……就在這裡!看到這力量的源頭了嗎?”
他的手指微微懸停,如同指向某種神諭。冰藍眼瞳深處仿佛映出照片裡兩隻手交接處那無法言語的巨力與信念,映出墨爾本大學那座噴湧著蒸汽的試驗高爐。在那熔爐裡翻滾的難道隻有澳洲的紅土礦石嗎?似乎還混雜著某種被點燃的、滾燙的,屬於人的魂魄熔漿。
“這不是盜墓賊在黑暗裡摸索……”阿爾弗雷德的聲音低沉下去,變得如同在講述一個剛發現的物理定律,“更不是模仿!你看——”指尖最終輕柔落下,精確點在照片上兩隻交握手腕關節間,那個因為共同承擔重壓而形成的、肌肉虯結如怪蟒的旋渦點上!仿佛能隔空感受到那虯結肌肉中奔湧的、幾乎要將鋼鐵都熔穿重鑄的熱血!
“——是共生!是兩個沉淪在大地深處的靈魂……在同一座淬火的高爐裡熔煉、鍛打,最終融合成一塊……足以承載這星球運轉重力的……全新合金!”他緩緩抬起頭,壁爐最後的火苗在他瞳孔深處跳躍,聲音裡帶著某種奇異的確信,“就像我們的萊茵母親河與澳洲原住民守護了億萬年、現在才剛剛被喚醒流淌的墨累河……”阿爾弗雷德的視線穿透了設計室沾滿油灰的鐵框窗欞,投向無垠的、被工業廢氣染成暗紅色的埃森夜空儘頭,“無論彼此要經曆多少峽穀的切割、礁石的阻擋……那河水的軌跡早已被星光照亮……最終的歸宿——”青年冰藍色眼瞳裡的風暴驟然平息,沉澱為一種足以令老海因裡希感到陌生的遼闊星光,“——必然是汪洋的萬壑歸流!命運的海嘯已然掀起潮頭!無人能夠阻逆!”
咚咚咚!沉悶的撞擊聲猛然從工坊深處傳來,那是巨型蒸汽鍛錘在為某根巨艦龍骨完成最後一次定型的夯實。整個房間都在這純粹的物理力量中震顫不已。
那年寒冬歲末的聖誕節,來自墨爾本港口、打著炎華國皇家郵政火漆印的巨大方形貨箱,如同一個沉默的預言家,被無聲地抬進了克虜伯在埃森的“鐵心之源”核心實驗工場。沒有花哨的裝飾,唯有結實到堪稱粗糲的原木箱體和箱體側麵烙印著的一個巨大、抽象、線條遒勁如同圖騰的赤色龍首徽記。當沉重的木箱被經驗豐富的克虜伯技術總監親自操持工具撬開鐵箍、剝開三層防潮蠟紙後,展露於眾人眼前的,是一件超出所有人預想的聖誕禮物。
那絕不是什麼華麗古董或稀有礦藏。
那是一件精密絕倫、濃縮了工業美學最高象征意義的“神物”——一座完全按照炎華國最新式、效率領先全球的愛德華港鋼鐵工業聯合體核心高爐等比縮微一千分之一製造的高度擬真模型!整座模型高度近一米,通體以某種色澤暗沉、質感厚重如剛冷卻凝鐵的新型複合金屬鑄造而成。無論是最底層錯綜複雜的送風管線和巨大的排渣閥門聯動結構,中層那如同巨獸心臟般不斷搏動的爐膛壓力顯示艙(內部甚至安裝了真正的微型活塞傳動裝置!),還是頂端那複雜的煤氣回收係統與煙塵淨化裝置的精細排布,每一個鉚釘、每一根管道接口、每一條冷卻水波紋的蝕刻工藝,都達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機械還原度!這絕非玩具,而是流淌著精密工業血液的藝術品,是凝結了炎華最高鑄造技藝的鋼鐵之書!
當工場穹頂巨大煤氣燈明亮的光線灑落時,模型主體靠近底部基座的某個極其考究的位置,兩行字跡在冷凝的鐵青色基底上無聲浮現——並非雕刻浮出,而是如同在鋼鐵冷凝瞬間將文字本身熔鑄進去!左側是端方遒勁的方塊漢字:“同澤”;右側,則是對應準確、用克虜伯家族引以為傲的最新型金屬蝕刻工藝精確複製出的古體哥特字母:“BRUDERSCHAFT”(兄弟情誼)。兩行字,在冰冷的鋼鐵微縮神祗之上,以一種超越語言的硬度與永恒感,宣告著某種鋼鐵熔爐中淬煉出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