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算盤·赤賬本·金甌定海_模型帶我橫掃異界殖民者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模型帶我橫掃異界殖民者 > 鐵算盤·赤賬本·金甌定海

鐵算盤·赤賬本·金甌定海(1 / 1)

金甌院的銅燈,寅正便幽幽亮了。燈焰舔舐著罩壁上冰冷的西洋蝕刻紋,在這仿泰西式、卻深藏於帝國舊衙格局的廳堂裡,投下幢幢暗影,如同蟄伏的巨獸。簷角鐵馬在深秋的曉風裡叮叮當當,細碎而冰涼,一聲聲都似敲在劉德華的心坎上。他枯坐案前,指腹反複碾磨著掌心裡三枚早已磨蝕了棱角的龍元銀幣——“同澤”二字深刻在銀胎的肌理裡,觸手是礦塵積年累月浸染的糙糲,幣緣一道月牙形的凹痕,深深淺淺,是礦工的鎬尖無意中留下的印記。去歲隆冬,臥龍崗鋼鐵廠爐火映天的分紅夜,老爐工王鐵柱將這燙手的謝禮塞進他手裡時,那被鋼花舔噬過的粗糙指節,至今想來仍硌在心頭。

案頭累疊的賬冊散發著一股子舊帝國與新時代混雜的醃臢氣息:劣質的鬆煙墨裹著南洋紅土的腥甜,間或還夾雜著雪茄煙的餘燼和船廠鐵鏽的酸味。最頂上一本靛藍封皮的《國有資產清冊》,早已被朱砂批條浸透,邊角幾處“劉德華”的小印洇開了,在燈下泛起暗褐的血光。

“使司,頭一批!”一個裹著灰布棉袍的典吏佝僂著腰進來,聲音帶著深秋濃霧的濕寒。他托盤裡摞起的賬冊如山如壁,一色的牛皮封麵,厚重沉甸,宛如一截截古城牆磚。頂上一冊,正是《布裡斯班造船廠丙辰年決算總錄》,嶄新的皮麵上,卻赫然斜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貪”字,指甲痕深深陷入纖維裡,顯見是滿含切齒之恨。一縷晨光斜刺裡撞在銀錠錠的“貪”字上,寒芒刺目。

劉德華掀開賬頁的刹那,一股濃烈的鐵腥氣混合著海水的鹹腥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目光迅速在“物料損耗—蒸汽錘維修”一欄定住——連續三月,每月赫然列支龍元三千!朱批的數字旁,本該凝滯如紫綬沉金的墨跡竟顯出幾分虛浮輕薄,像是蘸了淡水的枯筆匆匆帶過。他喉嚨裡滾過一聲低沉嗚咽,那動靜悶在胸腔裡,如同壓抑多年的怒潮。猝不及防地,他抓起案頭那架青銅算盤,兩指夾住一根橫梁,猛地向上一掀——

“嘩啦啦——鏘!!!”

近百顆黑沉沉的鐵算珠如潰堤洪流,撞擊木框又彼此碰撞,最終砸在光可鑒人的水磨金磚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石交鳴,驚雷般在空曠死寂的公廨內炸開!回聲撞在冰冷堅硬的四壁,良久方歇。

“帶——布裡斯班造船廠賬房!立刻!”劉德華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重槌擂在人心坎上,帶著一種金鐵磨礪後的沙啞。

布裡斯班造船廠的賬房先生周啟元,是被兩個灰衣健卒幾乎叉進來的。他身上那件號稱“上海榮記”新製的藏青綢麵夾襖,襟袖沾染著黃褐色的油汙,此刻正簌簌發抖,映襯著那張死灰的臉。他的目光畏縮地觸到案上攤開的那頁賬,喉結痙攣般地上下滾動了數次。一雙保養得異常精細的手,下意識地絞著腰間那架隨身紅木算盤的珠串——木框已被汗浸油汙磨得包漿鋥亮,然而,中間那本該同樣烏沉溫潤、標誌“五”字的算珠,竟泛著一片不合時宜的賊白象牙光,在初升的日色裡冷膩刺眼。

“周先生,”劉德華食指指甲輕扣著賬頁,“咯、咯”兩響,直擊在那紮眼的“蒸汽錘維修”上。指甲縫裡,甚至刮下了那頁邊角殘留的、混著赭色鐵粉的紙毛屑。“這尊克虜伯造的寶貝疙瘩,洋文喚作‘蒸汽錘’的,去年秋天才從工部‘洋務采辦司’具文領用,戶部存檔載明,《炎華國官有資產維保律令》寫得清清楚楚:三年內,非人力不可抗拒之大損,不得申撥大修公帑!你這月支三千……”他忽然一聲嗤笑,齒縫裡迸出寒氣,“攏共九千龍元!夠不夠……去滬上洋行半價添置一台新的?嗯?”最後那聲“嗯”,輕飄飄的,卻帶著穿透骨髓的冰冷。

周啟元雙膝一軟,“噗通”一聲,硬生生砸在冰涼的金磚地上,砸出沉悶鈍響。那架紅木框包裹著象牙珠的算盤也脫了手,算珠“劈裡啪啦”傾瀉一地,蹦跳滾動。“使司!使司明鑒啊!”他聲音變了調,尖銳淒惶,“那…那都是工務組的把頭們巧立名目,虛立花賬!小……小的就是個過手的寫字先生!隻記流水啊!”他手腳並用地朝那散亂滾向角落的象牙珠爬去,膝行處拖出兩道難堪的濕痕。

一隻厚底官靴突兀地踩住了他奮力前伸的右手腕!力道千鈞!

劉德華俯下身,陰影籠罩著地上顫抖的身軀。他目光如刀,精準地剮過周啟元那隻被踩得指節泛白的手——虎口處,赫然一圈新磨出、發白硬化的老繭!這絕非常年撥弄算珠、筆硯所能磨礪出的痕跡!這繭子,分明是……頻繁握持某種硬物所致!是火銃?是扳手?亦或是……

“李四!”劉德華沉聲點名典吏,眼神釘死在周啟元絕望的臉上,“把這寶貝算盤,送去臥龍崗鑄鋼廠!擱進一號爐!熔了它!我倒要瞧瞧,”他嘴角扯起一絲極冷的笑意,目光掃過那粒象牙,“看這稀罕物件兒,能化出多少好鋼水,又能…煉出多少貨真價實的……象牙渣兒來?”

……

兩個時辰後,東邊的日頭爬高了,將那冰冷的鐵窗欞影子斜長地拉在地上。典吏李四捧著一個尚帶著灼熱餘溫的黑鐵盤疾步返回。盤中,並非熔融的鐵水鋼錠,而是一塊泛著詭異青灰色的、凝固了的、仿佛摻雜了雜質的金屬塊。更令人心驚的是,金屬塊中有幾處半溶半凝、色澤奶白之物清晰可見——那粒象牙珠子未能徹底化淨,反而在烈火的灼燒中,暴露出內部一處精心掏空的夾層!夾層間,緊緊貼合著的,竟是三張揉成一團、卻被高溫烤得焦黃卷曲的紙片!

劉德華用早已準備好的冰冷鐵鉗,小心翼翼地在眾人屏息的目光下展開那已烤得極脆的紙團。

——三張清晰無誤的倫敦勞埃德銀行彙票!抬頭處,墨跡雖焦,卻仍可辨識收款人!銀碼數額,不多不少,恰是九千龍元整!折合那三個月虛報的總和!

劉德華抽出其中一張,舉至眼前,對著窗外湧進的強光細細審看那水印。良久,他喉間滾動,發出一聲近乎野獸低咆的、壓抑至極的冷笑:

“嗬——!這水印!這獅紋齒廓!這暗記方位!”他猛地抬眼,鷹隼般的目光射向癱軟如泥的周啟元,“和去年南洋緝拿‘約翰國’奸細密通款曲時所繳獲的,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這已不是單純的貪墨!

劉德華不再看那灘爛泥。他猛地轉身,大步回案,嘩啦一聲展開造船廠厚厚的資產清冊,厚重宣紙簌簌作響。指如疾風,瞬間戳在“固定資產—備用鍋爐”一欄!

“‘采辦司’具文件,光緒二十八年自克虜伯購進克虜伯立式鍋爐八台!每台皆有西洋鋼印,編號序列相連!存檔皆在!”劉德華的聲音如同在宣讀末日判詞,一字一頓敲在周啟元和遠處可能潛伏的魑魅魍魎心上,“你這白紙黑字的清冊上,登記的卻是——十台?!那多出的兩台,是浮在賬麵上的鬼魂?還是……”他捏起一張剛洗淨煤汙的彙票,在空中抖得嘩啦作響,“變成了這‘約翰國’銀行的紙票子?!”

周啟元的麵皮已不是灰白,而是徹底沒了人色,仿佛瞬間被抽走了筋骨,隻餘皮囊。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劉德華卻並未稍停,他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悲憤的怒火。“去歲年關,按工分紅!造船廠千餘苦力,凡有工分者,無論手藝高低,每人最少亦得五枚龍元過冬!你這九千龍元……”他聲音陡然拔高,如泣如訴,回蕩在死寂的金甌院內,“便是三百個碼頭漢子、鐵皮工匠、拉鉚苦力們三個月活命的嚼裹!是能讓他們的娃娃裹上暖襖的錢糧!是你!”他指向周啟元,眼中寒光刺破虛空,“換成了‘約翰國’的票子!揣進了自家的腰包!!”

這聲斥責,已不止是對周啟元,更像是對這積弊深重、黑暗逼仄世道的控訴!

幾乎在造船廠彙票在熔爐中顯出原形的同一刻,臥龍崗鋼鐵廠的分紅簿送到了。深藍的粗布封皮上,竟還凝固著幾點星星點點、藍中帶紅的鋼渣!這封皮仿佛還帶著爐口灼人的熱浪!

劉德華屏著氣,翻開。頁頁數字,如同鋼鐵般冰冷沉重。他熟悉地找到“王鐵柱”三個字。名字旁,三道粗重的鉛筆杠如鐵釺刻入,力透紙背——這是全鋼廠最高的工分證明!然而,視線移到“實發龍元”欄,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三枚”兩個墨字清晰地覆蓋在原本應該填寫的“六枚”之上!覆蓋墨跡厚重,帶著心虛般的匆忙和凶狠!可那厚厚的紙張,似乎無法完全遮掩下麵的內容,被覆蓋處隱隱透出一種不均勻的暗紅色洇痕,頑強地掙紮出來,像沉屙難愈的傷口,又像……凝固了的血斑!

……

三更梆子敲過很久了。金甌院內,唯那盞銅燈依舊熬著。燈油儘了又添,添了又儘,燃了又續,續了又燃。劉德華的影子在牆壁上搖曳得像個不知疲倦的巨人。案頭,小山般的龍元被重新碼放整齊,每一枚新鑄的銀幣在燈下都泛著清冷而公正的光澤——幣麵,按照他的嚴令,清晰地刻著受損工人的工分編號。王鐵柱的七枚龍元,已被小心地用紅布包裹,單獨放在案頭一角。

典吏李四再次進來添油時,老眼早已酸澀,卻一眼瞥見使司剛剛落筆的那幾行墨色淋漓的結案批注:

「臥龍崗鋼鐵廠案:勒令補發爐工王鐵柱丙辰年度應得分紅龍元七枚(含雙倍傷殘例銀),著督辦委員親自送至其家,交其妻或子手。另,趙德發隱匿、私販標鋼案,並侵占工分紅案,一並移送都察院立案嚴查。」

「布裡斯班造船廠案:追繳虛報款項九千龍元,即日由度支部轉撥該廠工務處,按工人丙辰年度總工分比例增發年終紅例,不得延誤。賬房周啟元通洋貪瀆、偽報國財案,附查獲彙票為憑,同移送都察院。」

「達爾文港鐵礦案:查獲私分黃金二十根(含‘礦’字官記),即日由度支部火器局派員監督熔鑄成足色龍元三千枚。該礦新礦長未定前,由礦工推舉賬房一人會同原工分賬目,核實丙辰年度礦丁工分,重核分發。鐵礦礦長沈萬山偽造部堂批文、私刻印章、擅動官金、鯨吞兩萬噸礦存案,罪證確鑿,即捕,移送都察院依法處置!」

字體瘦硬如槍戟,力透紙背。

“速將三案全卷宗抄錄,連同這些原始賬冊!”劉德華指著案頭三本沾滿汙跡、墨痕、甚至金屬碎屑的賬冊,“呈送都察院左都禦史王天明大人案前!附一句話……”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肺腑中積鬱的濁氣吐儘,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告訴他,王使司——炎華的國財,”他目光如電,掃過那幾本染血的賬冊,“不是官倉裡任人啃的爛骨頭!是農人手心的繭、礦工脊梁上的汗、爐膛前燒紅的肉!是……工人養家糊口的鋤頭!是軍械局裡的那杆鋼槍!是……這炎華江山的根基——一塊磚,一片瓦!”

夜更深了,銅燈的光暈微微顫抖。劉德華抓起案頭王鐵柱所贈的那三枚舊龍元,冰冷又溫熱地貼在掌心。食指再一次撫過幣緣那道月牙形的凹痕,仿佛能觸到礦鎬劃過鐵石時的火星飛濺。此刻,屋外金甌院飛簷懸掛著的巨大銅鈴,無風自動!沉悶的低鳴毫無預兆地在深秋寒夜中蕩開——“嗡……嗡……嗡……”肅殺而蒼涼。那銅鈴之舌,乃是熔化了去年金融風潮中在南洋緝獲的英國渣甸洋行走私火炮炮閂熔鑄而成!此刻,清冷的月光如水銀瀉地,流淌在巨大銅鈴粗糙的鑄造棱角上,將那內嵌的幾道陰刻英文殘痕映得觸目驚心,幽幽地反著冷光——像是一個無言的古老詛咒,又像是千千萬萬屈魂沉冤的證詞,在這深寂的夜空中,對著這些浸透了血淚的赤紅賬冊,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啟明星悄然爬上東天。銅燈光芒漸被壓淡。劉德華終於在新擬定的、墨跡未乾的《炎華國有資產嚴核督管條例》落款處,重重地蓋上了自己的赤色印璽。“噗——”一聲悶響,紅印泥在白麻貢紙上洇開,尤其在“凡百工人,可自結委員會,督核官局、廠礦賬目,並享有議核、檢舉之權”那幾個濃墨大字上,沁染得格外深重——如同一滴沉甸甸、尚未凝固的心頭熱血,滴落在泛黃的史冊之上。

他想起數月前在同澤社李大學士(李冰冰)那雙如同沉水烏玉般的眼睛看著他說:“德華兄,‘同澤’二字,非紙麵空談,非衙門口號。是要落在每一粒米裡,融在每一滴水裡,最後刻在工人手心攥出的——每一枚帶汗帶血的‘龍元’之上!是帶著體溫的!”

窗台上,幾隻早起的灰麻雀撲棱棱落下,好奇地歪著小腦袋,打量著案頭那座小山般新鑄的、泛著寒光的銀幣小山。

寒風穿堂而過。銀幣小山發出細微、悅耳、卻又凜冽至極的滾動摩擦聲,叮當不休。窗外晨光熹微,如億萬金針,刺破沉沉迷霧。硬幣在晨光裡翻轉跳動,棱角切割著光明與黑暗。光潔的幣麵,凸起的陽文“光緒元寶”旁,那小小的“同澤”二字,清晰無比。

每一枚都映著這兩個字。每一麵都刻著這兩個字。像誓言,如磐石。


最新小说: 女承母業,我在豪門當保姆 崩壞:從最弱律者開始生活 我,木偶戲神,斬斷陰陽 快穿抱大腿後人生開掛了 重生寶可夢,從獨角蟲開始 我在霸總世界當胃病醫生 高考落榜?我眾籌開創最高學府! 開局覺醒無敵劍氣,我殺瘋萬界! 亂世龍淵:青銅羅盤震三國 NBA:執教勇士,鄧肯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