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落西垂前,高湛前來宣旨。
由太子主理,紀王、言侯、大理寺卿為主審官,重審赤焰舊案,還天下一個公道。
蕭景琰站在上首,正囑咐群臣此案審理中不得有絲毫的含混模糊,不得有絲毫的虛偽推諉,他隻要事實,隻要真相。
朝輕趁此機會,悄悄離開。
他還沒有回來。
朝輕沒有去旁的地方,直奔宮門。
浩蕩天光之下,瓷色長袍被鍍上一層輝光,仿佛下一刻便會飄然而去。
她抓住了那抹光,牽絆住他的餘生,紅塵終是可貴。
梅長蘇攤開雙手,任憑朝輕把他檢查了個遍。
確認連個頭發絲都沒少後,朝輕鬆了口氣:“他向你提了什麼要求?”
“林殊絕不會重返朝堂。”
果然。
赤焰的血流的太多了,百年帥府,一代賢王,數萬忠臣良將,這些足以讓後世把梁帝釘死在恥辱柱上。
如果林殊重返朝堂,無疑是時時刻刻提醒天下人梁帝的錯處。
這是早就想到的,但朝輕心裡還是有點悶。
“他會下旨同意重審主要還是因為是大勢所趨;真相於他而言,還是不重要。”
梅長蘇把人攬入懷中:“未來會改變的。”
他們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世事不會一直如此。
他今日很高興。
不僅是冤案昭雪,還有朝朝。
他心裡明白,朝朝一開始幫他是因為那份承諾,無關於公道正義,清白是非;
誰都不能要求一個從小便生活在地獄與殺戮的人主動去遵從道德律法,去守衛公道正義。
“很少見你笑的這麼高興,真好看。”朝輕撫了撫那盛滿璀璨天光的眉宇。
“那以後我一直給你看著。”
朝輕捏了把青年的臉頰,本就紅潤的麵色更紅了些:“那就以觀後效。”
“走吧。飛流和庭生還在家裡等著我們。”
“好。”
調卷宗,核細節;
嚴取證,慎定罪;
寫朱批,執刑法。
赤焰舊案的審理比預想中的還要快。
或許是十三年來有許多人也在等待一個真相,或許是朝廷六部三司不論黨派心思,難得協力共進
當舊案昭雪的邸報傳至大梁各地時,林氏祠堂外楓葉正紅。
祭拜故人後,一行人從祠堂走出,滿地火紅的楓葉,卻與他們身上所穿素衣有幾分相得益彰。
“來到金陵時就是秋天,如今又是一個秋日。”朝輕伸手接住一片楓葉。
葉片枯黃脆弱,卻代表著來年的希望與生機。
“冬日嚴寒,路上難免結冰濕滑,不如你們在金陵過完年節再離開。”蕭景琰提議向眾人道。
因為要離開金陵的不隻有梅長蘇與朝輕,還有霓凰、穆青與聶鐸。
南楚始終對大梁虎視眈眈,他們在金陵待得時間也夠長了。
唳!
朝輕聽到聲音,立即伸出手臂:“小雕,這兒。”
小雕來之前吃了足足一桶肉,精神地叫了一聲,伸了伸爪子,意思是趕緊看,著急!
霓凰早就聽說賞金樓可以馴養猛禽來送傳遞信件,但不想竟如此靈性。
朝輕摘下小雕腿上的竹筒:“去。”
小雕熟門熟路地蹦到梅長蘇肩膀上,享受著眾人落在它身上的目光,還不忘打理著自己的羽毛。
“糟了。”
朝輕把手中信件遞給梅長蘇,向眾人解釋道:“今年尚未入夏,賞金樓在夜秦的分樓便頻繁遭夜秦官員剝削,但這一處分樓主要是物資中轉之用,並不是為了做生意,當時我讓他們暗中查探。”
信上寫的話不多,隻有寥寥數字:夜秦關防已封,督撫久未露麵,恐情況不妙,疑官員叛梁。
“夜秦的分樓開辦多年,過去坐鎮的王渡是樓中老人,也是當年從祁王府出來的,叛國一事上他不會輕易定論。”
王文既然敢說,少說有六分把握,甚至更多。
“而且。”
朝輕亮出手中另一張紙條:“北燕與東海的分樓也傳來消息,不太好。”
賞金樓的消息送的快,八百裡加急也沒有慢到哪兒去。
大渝、北燕、東海、南楚、夜秦聯合進犯大梁的消息傳入金陵後,朝堂上下紛紛震動。
這是要借著他們大梁內政混亂,把大梁分吃了去。
邊關急報入京後,朝廷立刻開始募兵,增強兵力。
而蕭景琰身為太子,代行監國之舉,領百官與眾位軍侯商討迎敵之策。
錢糧甲胄都還好說,真正缺的是主帥。
還有幾個軍侯上來便說要講和的,當場就被霓凰頂了回去。
“講和?他的軍侯之位難道是靠講和得來的?”
朝輕這幾日也沒閒著,動用所有力量聯絡上幾處分樓,生意沒了可以東山再起,重要的是人。
如今粗略一算傷亡人數,心中正憋著火呢,聽到霓凰說淮翼侯提出講和,直接捏斷了手上的狼毫筆。
梅長蘇心中亦有惱怒,但一切都得等到解了眼下合圍困局後再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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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琰提出他想親上前線,被梅長蘇一口否決:“攘外必先安內,如今陛下看似是退居一側,如若你離京,隻怕會卷土重來,那時大梁才是真的腹背受敵。”
隨後幾人開始商討主帥安排。
南楚自然是要霓凰回去坐鎮;夜秦叛亂地方軍足矣;東海,可以派擅水戰的衛崢前往;聶鋒擅長以快打快,去對付一路急戰的北燕再好不過。
“最難的還是大渝。”蕭景琰說道。
大渝一向是民風彪悍,全民皆兵,騎兵尤甚,當年赤焰軍與大渝血戰,才守得大梁北境這十三年的太平。
“景琰,你不能去,如果你信我,我去迎戰大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