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帝受到刺殺一事,春獵匆匆結束,隊伍火急火燎地回了金陵城。
這知道的是梁帝根本沒受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迎來國喪了呢。
所以聖駕回到金陵城的當日,前來迎接聖駕的官員們一臉肅穆,氣的梁帝當場黑了臉,甩了車簾就回宮了,話都沒多說兩句。
梁帝不日便下旨廢後,言氏移居善清庵,終身不得出;譽王府上下悉數關進大牢。
而被囚車押回金陵的譽王自是被關進了大牢,寒字號,專關皇族。
上一位在這兒的,還是皇長子祁王。
“兩位,這邊請。”
牢中躺在一堆稻草上的人似是沒有聽見動靜,如屍體般躺在那兒,若非胸膛還在起伏,怕會有人以為其已死了。
梅長蘇看著裡麵淪為階下囚的譽王,讓刑獄官先行離開,他想單獨與譽王說幾句。
刑獄官自是不會拒絕,如今靖王殿下可是一等一的熱灶,這位蘇先生可是靖王身邊的紅人。
又解釋了幾句:“兩位,我們可沒有用刑,隻是把一個女囚關去了彆的牢房,他便整日在牢裡大吼大鬨,絕食拒水。”
刑獄官口中的女囚便是前譽王妃,朱氏。
很快,一道牢門宛如隔開了兩方世界。
人間煙火,地獄魍魎。
一站一臥,一贏一輸。
朝輕從梅長蘇身後走出,她不是靖王眼前的紅人,但她有靜姨啊。
“蕭景桓,是誰告訴你玲瓏公主的事?”
譽王的名字,蕭景桓,玲瓏公主死前便取好了。
地上的人有了動靜,嗓音嘶啞道:“你們早就知道了……”
“看來腦子還沒壞。”朝輕同梅長蘇說道。
梅長蘇頷首,俯首看向牢中的譽王:“春獵前我們便已知曉。”
“為何不告訴我!你們就在那兒看我像個笑話一般,跟蕭景宣爭狠鬥勇,可結果早就是一場空。”
蕭景桓笑的淒涼瘋狂,兩行濁淚流入浸濕了囚服。
但在場之人對他生不出半分同情可憐。
“為何要告訴你?你不一樣,選擇刺殺皇帝而非我們。”
朝輕刻意加重了咬字:“但你殺不了他,甚至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
“你們也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告訴了我真相!”
譽王雙手握緊鐵欄,脖頸上青筋儘顯,仿佛下一刻就要撕開欄杆衝出,但結果隻會是無能為力。
“譽王府上下一乾人等已悉數關入大牢,府破那日,除開你的發妻朱氏,其餘人四散逃亡。”
“陛下已然命人施刑拷問,務必問出真相。”
“為了活著的人,你也不願意說出真相嗎?”
梅長蘇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砸在譽王的心鎖上,直直砸出一個漏風的大洞。
譽王身上的戾氣瞬間失了一半:“藍瑾她…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你與我們談無辜?”
朝輕‘嗬’了一聲:“譽王殿下,都如今這境地了,我們都誠實一些。”
“除了我們感興趣的答案,你如今還有彆的可以與我們交換嗎?但是我們有啊。”
一手鉗住譽王的脖頸,看似鬆垮,卻讓譽王嘗到了瀕死的滋味。
“在下除卻精通醫術外,亦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如何讓人死的沒有破綻,在下也算精通。”
瀕死隻是一瞬間,被鬆開後譽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朝輕衝著梅長蘇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沒留傷的。我明白的,他應死於律法,而非私仇。”
後麵一句話,在不知關押過多少位皇族的寒字天牢中如驚雷炸響。
譽王剛想張嘴諷刺,一束目光讓他如芒在背,仿佛他稍有異動便是將他斬於刀下。
梅長蘇一隻手握同朝輕相握:“如若你能早日收手,尚可保富貴一生。”
“如今你成了階下囚,連自己的妻兒都無法守護,還不肯鬆口嗎。”
譽王像是坨爛泥般癱在地上,暢快吼道:“刺殺他,是我蕭景桓此生最不悔的抉擇,大不了就同當年的祁王一般……”
“你不會如他一般。”
有人上前一步,陰影蓋在譽王身上,讓他恍如回到當年。
“當年的蕭景禹心懷天下,胸懷大局,即使最後甘願赴死,至今仍有人在緬懷他;而你,為一己私欲致百姓於不顧,蕭景桓,你永遠都不會成為當年的祁王。”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最後還是他贏了。”蕭景桓喃喃道。。
當年祁王讓宣詔官複讀三遍旨意,最終留下一句遺言,飲下毒酒赴死,那一幕他親眼目睹。
那時他還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後養子,被滿身光輝的祁王壓的黯淡無光,直到親眼見證祁王的死亡。
光滅了,與光同塵也成了笑話;
而他想活,想爭。
一刻鐘後,朝輕與梅長蘇攜手離開了天牢。
“他是個聰明人。”
是他們低估了譽王,他竟是自己猜出來的。
言侯帶寒夫人上殿狀告當日,譽王也在殿上,他感知到梁帝對他的動怒不是因為懸鏡司,更多的是因為滑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秦般弱在譽王身邊多年,譽王多少也知曉些滑族皇室的事情。
還有皇後,她雖不受梁帝寵愛,的確是六宮之主。
當年梁帝把祥嬪,也就是玲瓏公主的身份瞞的緊,但春獵開始,金陵城中沒了君王坐鎮,自是聽從皇後鳳印。
這些線索串聯起來,譽王也就猜到了他自己的身世。
“我隻有五分把握,但如今朝中他蕭景琰獨大,來日他若登上皇位,我勢必會被清算。”
他不願仰人鼻息,不想日日不得安寑,那就死前為自己求一個真相。
其實譽王想過調兵謀反,可是手上實在沒有可用之人,消息也傳不出去,恰逢梁帝帶他前往春獵,便動手了。
他很清楚,梁帝是怕他知曉真相,從而魚死網破,讓天下眾生都知道他這個皇位是用什麼得來的,所以這會是他為數不多,甚至唯一的機會。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朝輕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句話,這句祁王的遺言。
“可惜了,沒能親眼目睹當年祁王的風骨。長蘇,你同我說些你們當年的事吧。”
梅長蘇回想起當初,故人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舊時的歡娛玩樂近在眼前。
原來,他都還記得。
“祁王哥哥是真正的如匪君子,懷才卻不恃才,對於我們這些孩子也很有耐心。我和景琰第一次去圍場時,便是祁王哥哥教的規矩……”
……
舊事重憶,除卻悲痛外,竟還有這麼多的歡愉。
回到蘇宅時,兩人身上從天牢帶出來的那分悲涼也散去不少。
衛崢已經將冰續草送到金陵,他們也把聶鋒從穆王府接了回來,前些日藺晨已經著手開始為聶鋒根治。
探望完聶鋒後,朝輕等到出了客院才開口:“也不知道冬姐什麼時候能出來。”
因為夏江入獄,懸鏡司已經被查封,他的幾個弟子也都被關入大牢審問,怕是要等到夏江的處罰下來後才會其餘人才能有結果,自然也包括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