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開始前,朝輕去了一趟螺市街。
酒坊後院中已抹平了台階,滑輪進入時十分方便。
榮娘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朝輕進來時,滿院子的女子在忙活自己手中的活計,見到她們來了抬頭打了個招呼又開始埋頭乾活。
她們很珍惜這份機會,可以自己選擇的機會。
隨著向酒坊深處走去,榮娘向朝輕介紹著這裡的一切。
“……那些願意鑽研技藝的安排在了另一處,您今日可還要去見一見。”
朝輕搖了搖頭:“等春獵回來吧,那時我會去見她們。”
“那感情好,她們也盼著見到您呢。”榮娘嬌笑道。
當初樓主讓她拿下楊柳心改為酒坊,樓中一應女子的去處的確讓她頭疼了幾日。
酒坊不缺這一碗飯,但並非人人都願意如此,強留下來反倒不妙。
她將這個煩惱說給樓主聽時,樓主直接說道:“把賣身契都毀了。想要回家的,一人送上五兩銀錢。”
“想要留下做活的,重新簽訂契約;還有那些擁有一技之長的,若無處可去,告訴她們,暫留一段時日我給她們一條路,至於走到哪一步便看她們自己了。”
最後,整個楊柳心的女子大多數都留下了,少數的幾個直接換去了其他舞樂坊。
榮娘從頭到尾都沒有乾涉她們的選擇,隻把情況一一說明。
樓主說了,每個人的未來都是不可知的,這次選擇或許是這些女子一生中唯一一次遵從自身心意的選擇。
所以,不要勸,不要催,選擇終歸是要自己去做的才好。
這樣哪怕日後後悔,責怪起來也好尋人算賬。
呐,就在眼前呢。
朝輕聽著榮娘情緒高漲地說了一路,直到走到後院深處,見到了男裝打扮,臉上抹了泛黃膏脂的雋娘。
“雋娘見過樓主。”
榮娘得了朝輕示意,拍了拍手,後門打開,一輛低調的馬車出現在眾人眼前。
“小新在裡麵,你們兩人的身份文書並一百兩銀錢都在裡頭的木匣中。你會趕車嗎?”
雋娘點點頭,上前掀開車簾,見到在裡麵昏睡的小新時鬆了口氣,轉身向著朝輕行了一禮:“多謝樓主。”
“一樁交易而已,你情我願。”
雋娘身形一顫:“我……”
“難道說你想做回四娘?”朝輕稍一挑眉,似笑非笑道:“若是你想,紅袖招與那些滑族暗線的確與你有關。”
從始至終,她和雋娘之間都隻是交易。
隻是利用,自然也不會把底牌全部掀開,也不在乎雋娘交出的名單是否完整。
她不會自己查嗎。
這顆毒瘤一定要清除乾淨,誰阻攔誰便是與他們為敵。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便不要再做多餘的事,免得引火燒身。”
“再有下次,世上隻會有四娘子。”
而來日真要清算璿璣公主一脈的罪責,這幾個弟子又有誰能逃的過。
雋娘後退兩步,仿佛失了力氣般倚在馬車上,聽著馬車中傳出清淺的呼吸聲她才覺得自己還在人間。
是啊,做了選擇,就沒有回頭路了。
回頭隻有絕路。
春獵在即,整個金陵城都忙碌起來,蘇宅也不例外。
蕭景琰傳來消息,說是梁帝特許梅長蘇以客卿身份參加春獵,聽說靜貴妃娘娘也想見一見這位才子謀士。
而穆王府自然也是要參加春獵。
這本沒有什麼,隻是有一位跟著哪支隊伍同去。
朝輕的身體最近已經好轉不少,還坐著輪椅大半都是因為犯了懶筋。
看著眼前這兩個越爭越激烈,最後決定通過沙盤演練來決定的人,朝輕捧著飛流剝給她的瓜子吃的香極了。
她是真覺得,跟著哪支隊伍都可以。
當然,要是沒有某個穿白衣的,那就更好了。
“雲姐姐與我來信了,說航路很快便能通航,你沒問題吧?”
航路通航,意味著冰續草很快便能送到金陵,也意味著聶鋒的病情可以根治了。
實話來說,於冰續草治療火寒之毒的方案也隻是朝輕和晏大夫推論出來的,中了火寒之毒還活下來的人真的太少了。